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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沿着河岸行驶,云天赐不允划入河心,他心神恍惚,总有种错觉,那一衣微凉还在附近,若是往河心一驶,轻易便不得再与之相见了。
那少女明明喜怒无常,气死人不赔命,虽说明艳过人,可云天赐一来见过的美女何止成百上千,二来他年纪还小,情愫未通,倒也并没觉着怎生惊艳,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面后,便是难舍难放,欲忘犹记。
要不然,也多不出寻觅、重逢、止杀这些事情来。
月轮逐渐高升,自林梢悬至半空,船只顺流而下,岸边竹影横斜,流霜飞舞。
林中人影一晃,云天赐又惊又喜,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华妍雪去而复返。
枝叶扶疏,月色照在少女脸上,依然挂着冰霜,神色却犹疑不定,伸手指住他,语音有丝苦恼:“喂,你把船划过来。”
云天赐如闻纶音,早把片刻之间的高傲狷介忘得一干二净,忙令艄子划过,把她接上船来。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云天赐心内似喜非喜,眼望蓝衣少女,不知今夕何夕。
华妍雪似乎怀有心事,低头思索,一语不发。
云天赐扣舷轻啸:“千龄犹一刻,万纪如电倾。”
华妍雪听见他的歌声,回过脸来,微微一笑:“你连我们的话尚且说不灵清,含含糊糊的,还敢唱歌呢。”
云天赐笑道:“我唱得不好,你来唱如何?”
华妍雪眉头微蹙,道:“云天赐,你让人家静一静不成么?我……”她眼神甚是苦恼,缓缓说道,“有许多事,我总也想不明白。”
云天赐柔声道:“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它了。对了,我原就想问,你怎么会从清云园出来,又和那几个小混混走在一起?敢不是因为拜了那个业已失势的师傅,清云欺侮你、瞧不起你么?好妹子,若是你在大离不开心,跟我回瑞芒吧,我定然能教你常日欢喜。”
“不是的。”华妍雪心神恍惚,全未注意到他所使用的称呼已变得分外亲近,只叹了口气,“你不明白的,连我也很不明白。云天赐,我要去尧玉,你送我过去可好?”
云天赐心下一转,登时啼笑皆非,原来她去而复返,只是为了看上自己这个冤大头,要让他再充一路保镖。但听她这样婉转相问,极是受用。
却听华妍雪又叹了口气:“我虽从尧玉到期颐,可那时候,还小呢,早就不认得回去的路啦。”
云天赐笑道:“送你去尧玉,我刚才就有这个意思,你不肯。这是什么难事,也值得一再叹气?”
华妍雪道:“但你只需送我到那里。”
云天赐大不是滋味,道:“唔,你仍不过是利用我。”
他心中气恼,声音便冷了。华妍雪听了出来,微微摇头,道:“我慧姨为人守礼,她认定了是清云中人,活佛转世亦拂不得心意,要是她知道我向外人求恳帮忙,透露帮中内情,必然不喜。”
云天赐听她口道“外人”,却诉以“帮中内情”,显然在她心中,没再把自己当外人看了,心下气登时平了,微笑道:“慧姨就是你师傅罢?你这样称呼师傅,可也奇怪得紧。”
华妍雪笑了起来,道:“本来就奇怪。不过那是慧姨自己要求的。”
云天赐看她笑容,满怀荡漾,这时提到什么人什么事都是好的,柔声道:“你慧姨,清云待她不好,那么咱们将她接到瑞芒,我担保无人敢欺侮于她,让她快快乐乐地安享晚年。”
华妍雪道:“她不会肯——”终于发觉不对,登时面红过耳,啐道,“谁答应跟你到瑞芒啦?你这家伙,你、你——”
说到一半,脸更红了,自己和他两双手不知何时紧紧拉在一起,那么自然,仿佛早便是血肉相连的亲密。华妍雪稍加挣扎,云天赐握得更紧了。
夜风悄送,明月窥人。四下里流波而外,万籁无声。
好一会,云天赐才轻轻道:“好妹子,只要你愿意,我就迎娶你做我们瑞芒的世子妃。”
华妍雪心头猛震,抬起脸来,注视着白衣少年的面庞,不信那样的情深一诺,会是从这高傲少年口中娓娓吐出。
银白色头发飞舞若长空流霜,他一双眼睛又深又黑,又晶莹,宛若天上最明亮的星星。这少年如此美貌殊于常人,就象那晚灵湖山上的流星,遗留于人间的精灵。
如此眉眼,令妍雪有着说不出来的熟稔,仿佛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便和他相识;然那样傲世睥睨的态度,却又全然陌生。灵湖山上一面,他若天神般高傲降世,全身闪耀着夺目光芒。——也许就是那一面,令她无端生气无端恼,为着他那可恨的目下无尘的骄傲,骄傲得好像看待自己也如众生草芥,可他那高傲,偏如与生俱来。她气恼无从发,只有对着旭蓝百般寻事拿捏出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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