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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来清云几年,怎地仍似没半分武功底子?”

胡淑瑶正自丫鬟手中接过面巾,擦脸的动作一顿,心头涌起不快。斜阳倦慵、梅林横斜,空气里弥漫着久疏的慵懒与华贵,偏生提及她最不乐意提及之事,她反问:“姐姐何以练起?母命难违么?”她说话从来不似这般大胆,但“母命难违”四字出口,想当然尔,自认合情合理。

文锦云微笑,慢慢地说:“我从小随父而居,母亲则时来时往,即使在京都,也见少别多。有一年母亲问起我要不要学武,我至厌舞刀动枪的不雅,断然拒绝,她便也不提了。”

胡淑瑶瞪大了眼睛,虽不语,若有不信之意。

第三三章 银筝夜久殷勤弄 夜凉

“那年花朝,她难得有暇,团圆家宴,膝下有我和妹妹,自以为天上不如。父亲央她起舞,他吹箫以和。母亲居然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文锦云忽一起身,举臂舒腰,就在那片空落的庭院中轻轻旋舞起来。

夫妻情谐,幼女承欢,家庭融融……是否也只仅有那一次呢?

那一夜,清风飒然,枝叶微动,满天花雨随人起舞,纷纷扬扬飘然飞旋,笼遍白衣黑发,翩若飞仙。

吴怡瑾的师父,人称剑神,除了武功剑术卓绝以外,于天文地理、奇门八卦、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等无不通晓,不意见着了吴怡瑾,——她才只十岁,生活困顿而入叆叇。她的师父本要赎她出来,但入清云已付过卖身银子,再赎出宛若买卖货品,师父不忍她受此轻辱,不惜以自身投入叆叇门下。

锦云轻叹一声,若无这一时的怜惜,他带了那年少的女孩子远远避开尘俗,避开叆叇,何至后来遍尝数不清的人间辱难。

“我却不知道,母亲幼时舞姿出色,成年后轻易不肯起舞,那一夜完全是为了我,我看到满天花雨纷纷飘落,又绕在她身周,似散不去,簇若云霞,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趁机问我,学了武功,就能使花雨如此,问我要学么?于是我就轻而易举上了当,哪知道吃苦受累学到现在,莫说花瓣飞舞,连空折花枝也做不到。我想母亲武功再高,那也是做不到的,必是暗中玩了什么小把戏,诱我上当。”

她带笑说着,眼角处却悄悄滚落清泪。她一舞虽不使花雨飘飞,却使得流霞日晖,分外闪亮纤丽起来,同样看得羞怯少女眼眩神迷。

“要是我……也一样要上当的啊。”胡淑瑶长长吁了口气,惊羡神情尚未褪去,忍不住低低地道。

她生于诗礼之家,父亲有生之时,便不大看得起清云,素少往来。直至,瘟疫忽忽一夜染遍全村,父母双双撒手西归,不得已,把宝贝女儿托付进园子来。她从小深受教统,对清云一切无不反感,而一见了身世、心性都有互通的文锦云,即起相知。遥想时人风华,却也神往。

锦云止舞,话题扯开去,渐渐说些别的。李盈柳交给她一个重任,怎么设法使这看起来羞怯软弱,实则执拗无比的女孩子,肯学武功。她已盈盈十五,也不指望她能学会什么惊人技艺了,只是,人在江湖,总希望她学一二样自保的本事。锦云因一舞而“上当”,可眼前少女毕竟远非她六七岁时可比,因此稍一露意,便即收回。

胡淑瑶侧着头,怔怔冥想出神,忽问:“姐姐回来,是为了沈夫人麽?”

文锦云微微一惊,带笑答道:“也是,也不全是。我在京都,原不过权宜之计,如今那边连帮主也在,我万事插不下手。倒是这边少人了,因此禀过了帮主,她也赞成我回来。但我向来不在此,来了也只是闲人一个。”

胡淑瑶沉默良久,低声道:“沈夫人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从没见过。”

文锦云道:“你初进园时,慧姨尚未拘禁,理该见过的。”

胡淑瑶摇头,往昔印象薄如秋云,不胜怅然。她初到梅苑时,心情着实甚好,说的话远多于往日,这时复归沉默。锦云见她眼神恍惚,言谈心不在焉,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又不明白她何以提起沈慧薇,细细想了一遍,怎也排不出这女孩子能与慧姨有何瓜葛,不觉心事亦沉。

是夜,但闻一缕笛声清发,幽咽不绝。淑瑶披衣而起,见月色清明照阶,风送笛声,从短垣以外越了过来。情成故调,凄清冷落,却又隐隐有自况之意。胡淑瑶反复玩味,竟如同她心内发出的一般,徘徊不忍遽归。

月照晚穹,与树影花枝溶于一处,天上地下,流光与随。她不知不觉,随乐曲逐步走出院落,穿曲径回廊,陡见小院围栏,暗影里一个白衣男子背身坐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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