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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仲觉得柳昭萱也没有完全夸大,他那强大而高傲的母亲,真的有点不对劲。

他伸手关上炉门,扶住肩膀:“母亲,回去歇歇吧。”

谢红菁淡淡扫他一眼,没反对,任由贾仲把她扶起来。

贾仲走了几步,才轻声说:“炉门不关,里面炭气飘出来,多伤身体,母亲以后别再走神了。要 做什么事情,也可以吩咐儿子做。”谢红菁只似听非听。

贾仲又说:“母亲看似精神不济,要不慧姨那里,由儿子负责几天,等母亲大好了再来接手可否?”那套银针他一看就知,是为了沈慧薇特制的,谢红菁大概想用针炙之法打通她的全身经脉,激血提气。但看谢红菁这个状态,不施针一伤,施针两伤,对谁都没好处。

谢红菁微微地笑了笑,开口说话:“你这是尽做儿子的本分,还是真所谓孝心?”

她总是这样,得理不让人,哪怕对面是亲生儿子,也视如敌对,总要占到彻底的上风、一出手就把别人割成血淋淋一片片的才罢休。

贾仲语音微冷:“母亲的想法,儿子无法左右。”

他真想甩手就走,但扶着他娘,有种异乎寻常的温度,不象被炉火烘烤出来的高热,而是一层发自皮肤底下,自然而然的灼烫。“母亲?”

右手欲覆上脉搏,谢红菁反感地挣扎开来:“我自己是医生,你少操心!”

“母亲。”贾仲柔声说,“你病了,让儿子照顾一下行吗?不管是孝心,还是道义,哪怕只是医生的责任,能否让儿子有这个机会?”

谢红菁转目瞧他,炉火烘映之后面颊上通红一片,这种罕见在她脸上出现的色彩也让她平素冷如岩石的面容里有那么一丝松动,默然地重又让儿子拉住她的手。

有多久没有这样了?还是她生命当中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的温情?

“陪我走走。”

她这样子,是发烧,发烧最好喝了药回屋里躺着,但她的心事明显比身体上的不适更为严重,贾仲顺从了。

母子俩在园子里缓缓行走,这是一条渐行渐偏的道路,斜上往虎掌山。夜色如水,气温遽降,贾仲解下披风,给母亲披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难相处?做我的儿子,比做别人的儿子,要辛苦得多?”

贾仲嘴角一抽,这不是要逼他讲实话吧?明明做她的儿子,确实要比别人家的儿子,心理承受能力要大上十倍、不,一百倍才对!不过这种实话他宁可放在肚子里烂掉,因为母亲不但是个难相处的母亲,同时她还是个难相处的女人呢。

“你不说,是不敢言非,其实你心里怎么样,我清清楚楚,就是这满园上下,到底怎么样来想我的,我又焉有不知?每个人都认为我为人过于严苛,毫无情趣,毫不通融,而且还有仇必报、睚眦必究,除了地位和能力以外一无所是,人人避之如瘟,害怕我讨厌我,却又不得不来讨好我。”

谢红菁抬起眼睛,平平注视着贾仲:“作为我谢红菁的儿子,你说说看,你有没有感受过所谓温暖、所谓亲情、所谓慈爱?”

贾仲垂目,小心翼翼躲开她严厉锁定的目光,就是这目光,就把他逼得受不了了,他低声说:“很……少……”

“很少?”谢红菁讥讽地笑了,“可真承你吉言,是没有才对吧?”

不知怎地,贾仲感觉到他娘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中有无限萧索,还有,寂寞。

他心里震了一震,抬眼看着母亲。是寂寞,无与伦比的寂寞,自她萧索的目光里,漫漫散发开来。

“我从小就这样,生性严肃,力争自己经手的每件事做到最好,同时要求别人也做到最好,既不喜欢开玩笑,也不善于哗众取宠。爹妈共养了一个儿子九个女儿,我排行在中,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加上我这种性格,自然不讨父母欢心,姊妹们更是视我为另类,避而远之。从小到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或者有什么好事,都轮不上我。一家里十个孩子,几乎月月有生日,便是爹娘忘记了,自己也会撒娇讨宝得些彩头,姊妹们感情好的,大家就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玩个半宵。独有我,爹娘想不到,姊妹不合群,从小到大,没过过一个生日。”

“母亲。”

“你外祖家小门小户,照这种情况下去,无人爱无人理,只能等待生命慢慢地发霉。幸亏那时有位本家堂姊,看中我长相好天资高,一定要拉我拜入清云――那个时候还只叫叆叇帮。这是破茧成蝶的唯一法子,我便跟她去了。她是白帮主的亲传弟子,于是连带我进去地位也占光,虽然没过多久我懂得堂姊之所以这么热心看上我,无非是想弄一个为她办事跑腿的心腹,可我长这么大,也只有堂姊略微对我假以青目,自然样样以她马首是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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