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1 / 1)
('
她轻轻笑:“不卖了。按往常来碗馄饨。”
听得张二娘应声,平婉择了个靠窗靠门的寒冬僻壤处坐下。
对开的方格眼窗,蒙上薄薄的水雾。
她拿指随意划着,耳边响起高喝。
“馄饨到了!”
平婉屈指收回手,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落在桌上。
“小娘子这铜钱画得不错。”
她偏眼去看,圆形方孔的铜钱,边缘水渍下滑,很快失去原先模样。
平婉细笑着。
她似乎向来如此,情绪起伏不大,极少见过生怒嗔怪,整个人平稳柔静,和和气气,即便是笑皆是淡淡的。
帘子又被人推开,窜进冷飕飕的风,带进几片雪花。
张二娘打个哆嗦,回了心神。
“小娘子要不朝里换个地方,门窗口开开合合的冷了些。”
听得这话时平婉将将就勺喝了几口热汤,浑身由内而外生暖。
她摇摇头正待开口,语声未启,生生顿住。
屋里热气蒸腾,说话叨絮声渐渐混杂,方寸空间,声声入耳。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稚儿,皆死于冰冷刀下。闻路人说,温热的血将院中堆雪尽数融了去。”
平婉垂下睫羽,转问:“老板娘,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张二娘呆一息,反应过来后煞有义愤填膺之态,竟是咬牙道:“小娘子不晓得,那奸佞魏贼今日屠杀了顾太尉满门,啧啧啧,你说说当真是老天无眼,他如何还能安生生活到现在?”
鸦睫轻颤,又问:“老板娘可知顾府上下死去的约有多少口人?”
张二娘疑瞧她:“你问这儿做甚?”
“想着下回去济福寺帮忙烧香超渡。”
平婉常去济福寺,她是知晓的。想来几月前她还托平婉给她孙子带个开光的佛串。
张二娘这一通顺,话跟着从张合的嘴里出来:“平小娘子善心,听人说约莫一百来口。天杀的,你说说怎就坏人长命?”
平婉仅浅笑不言,张二娘立时噤声,却是以为她信佛,难忍杀生之话,只做度人之事。
待雪大致止住了,平婉留钱离去。
先回的东水巷中的小院。
彤云散去,净空蓝碧,唯有寒风不变,瑟瑟刮进衣领。平婉拢了拢衣襟,推着车入巷。
积雪要有半寸深,盖住行路,隔壁邻里妇人拿了笤帚正在院中扫雪开路,听见车轮轱辘压雪声,眼睛穿过开着的院门向外瞅。
不出所料是早上出去的那抹绀青色。
“平娘,这么大的雪,说不准何时还要下,今日可要停了罢?”
平婉听着声回望,扯着唇角对她笑了笑,一开口白气跟着滚卷而出,“是要停的。大哥今日出去做工了?怎大嫂独自扫雪?”
张素荷向屋里瞅一眼,声音里夹着气:“在屋里和石头玩,一个两个懒虫子,靠不得。”
这种半嗔的埋怨话她是接不得,倒是阴寒意直从脚心钻,平婉动动脚,探身从包裹好的剩下的糖葫芦里拿出三根,向院门走两步。
“我这儿还有糖葫芦,给小石头拿去吧?”
张素荷目光从糖葫芦移到她的手上,却是冻得通红。她收回视线,一手拎着扫帚,走过去接过,语气稍柔。
“别总是想着赚那死钱,买个手衣戴着也不至于这般紫红。你这手可是要护好,一年冻年年冻,遭罪得很。”
平婉手指一顿,慢慢收回手卷入袖中,只笑着轻轻颔首。
她径自走到陈家旁侧的小院,开了锁推门入内。
院中厚层积雪,洁白无暇,竟令她一时不知从何下脚。
陈有富在屋里听得院内声音,等了几时出堂屋看个情况,正巧对上张素荷擎着三根糖葫芦步内。
她从上至下扫过他,倒着柳眉,阴阳怪气:“叫你扫雪你给我推三推四,怎的,听见她声音你就巴巴出来了。”
话说得陈有富瞪大了眼,咬牙:“张素荷你你你!你敢说是我不去扫雪?是谁说被儿子闹腾得脑袋疼,非要抢我手里的扫帚去外面扫雪的?你让我看儿子倒还要倒打我一耙。”
被他这一回嘴,张素荷气上来了,扬声冲他喊:“儿子不是你儿子?让你照看一会儿怎就恁多事,不就是嫌我让你在人家面前丢了形象?小娘子长得美哟,整日一副活死人样子。”
音声颇大,随着朔风飘至墙壁另一侧,平婉身形顿了顿,面容不见变化。
透过墙耳边紧着响起明显压着的声音。
“你小声点!一墙之隔,你成心找事!”他下巴点了点红彤彤的糖葫芦,压低声音:“手里拿着人家的好意,背后就积些嘴徳吧!”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