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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狼犹豫了。片刻后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怒气冲冲地转身:“知道了知道了!”

山狼走了,小狐妖依旧不敢动。

因为他知道那道男声的主人没有走,从简短几句对话中,他猜测男声比山狼的地位更高。地位更高意味着武力值更高,意味着他会死得更快。

这是个无解的局,除非南景出面。但山狼在他门前闹了这么久,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吓坏了吧。”一方洁白的手帕递到面前,小狐妖僵了一瞬,那人见他毫无反应,叹息一声亲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与汗水,“他早晨出去了,傍晚才回来。你先回吧,免得再遇上歹人。”

男声很温柔,如琴若瑟,筝声弄弦。他的手指也很好看,洁白如玉,拂过时有股很淡的清香。不像是平盛坊的人,像皇宫里的显贵。这个认识总算让小狐妖放松下来,他嗫喏着道了声谢,在那人抬手的间隙跑掉了。

以至于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样貌。

————

闻丹歌回来时已是傍晚,甫一推开门就发现不对。

门槛下有什么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昨天送出去的伞和一瓶金疮药。金疮药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价格不贵,胜在好用。

东西藏在门槛后,从外面不易发现,但只要推门就能察觉。她向后扫了眼,扔出一枚铜板,问:“白天有人来?”

巷子里游手好闲的小妖很多,他们也是平盛坊消息最灵通的一伙人,见有钱拿纷纷跳出藏身之地争抢。最后拿到钱的是只独耳犬妖,瞧着十岁左右,衣服上的补丁也最少:“有!下午有只小狐狸在你家门口待了半柱香的时间,瞧着就是昨天那只。”

闻丹歌点点头,伞应该就是小狐妖送还的,但金疮药呢?他难道还有闲钱给她买药?

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了伤?

她又抛出一枚,犬妖接住发现是碎银,赶紧放进嘴里咬了一下查验真假,确认是真货后喜笑颜开道:“早上延宗帮的山狼来您这撒泼了,碰上那小狐狸纠缠了好一阵。”

这些小妖见钱眼开,不给足报酬是轻易不肯开口的,闻丹歌从前也不知道,栽过一次跟头才学会。

延宗帮以狼老大为首,她打了人家主子,底下一群狗自然把她记恨上了。闻丹歌点点头,问:“他自己走的?”

“这......”犬妖目露犹疑,手掂了掂银子嘿嘿一笑,加码的意思不言而喻。

闻丹颔首,抽出迎魁砍在他面前,语气平淡:“说还是不说?”

给过一次钱还不肯见好就收的话立刻动手,也是她从教训里学到的。毕竟在平盛坊,甚至整个妖都,拳头才是硬通货。

果然,仅仅被剑气扫到一点脚踝,犬妖就吓得不行。他狗刨式潜进沟渠中,仗着这地方脏旁人不敢靠近,露出一双眼睛:“不是我不说,实在是,说了对方也不会放过我。”

这些小贼贪财且惜命,这么说的话,对方定然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鸿运帮的护法这个位置不算太高,但放眼整个平盛坊,能高过她的人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加之山狼来了却没有搞破坏,小狐妖还有命给她留东西,对方很可能是个心软的,起码拦住了山狼。

她思来想去,没想到平盛坊还有这号人物。犬妖和他的伙伴早就趁机溜走,她就是想要逼问也找不到人。

目光重新落在那瓶金疮药上,一抹金色的毛发不输黄昏,熠熠闪烁着。她揪出那缕毛,想:昨天那个小狐妖的毛,是这个颜色吗?

耀眼的金让她忆起远在万里之外的某个人。

金疮药只是开始,此后的每一天,闻丹歌门前都会多出一样东西。

同样的位置,藏在门槛下,保证除了她没人发觉。似乎是确认了她会把东西好好收走,连续几天的金疮药后,开始出现点心、羹汤等吃食。

甚至某一天,她在门缝中发现了一朵花。

冬日百花凋零,更何况是在环境恶劣的妖都。于是这一朵花尤其珍贵,在藏污纳垢的平盛坊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唯一的颜色便是鲜血的红,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但是这朵红梅突兀地落在这里,一下点缀了整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它静静插在门缝中,不像是谁无心遗落的,倒像是自己舍生取义,要散尽芬芳拯救这一处。

它不忍心看到,还有一个地方不曾被春色垂照。

闻丹歌拾起花枝,特意买了一个天青色的鹅颈瓷瓶养着。纵使她日日勤换水,红梅还是在第三天枯萎。

她对着干秃秃的花枝出神良久,最后把它埋在月芽草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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