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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你说得对……”

昏昏烛火下,钟淳微弱地张了张嘴,紧闭的眼角处慢慢地渗出一道细长的、湿浸浸的泪痕来。

张鄜眉间微微一蹙,抬起手用那玄色袖袍掖了掖他被泪打湿的鬓发,却见怀中的小殿下握紧了衣角,发出一声蚊子哼似的哭咽:

“他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我今后都不要再喜欢他了。”

“……”

室内静寂了良久,台座上的烛花哔啵作响的动静犹为分明。

半晌,张鄜才垂着眼俯下身,握住钟淳一直藏在袖中攥得死紧的左手,将其从衣袍之中拽了出来,凉声道:

“既是如此,这桂枝我看也便也不必留着了。”

只见那血污的宽袖之下,正赫然藏着一截光秃秃的桂树枝干——

此物原是方才钟淳与钟戎的缠斗中从台旁的矮丛中趁乱偷偷折下的,之后便被他小心地匿藏在了不起眼的左袖中,座中众人将心思放在二人的比试上,未曾留意到钟淳的小动作,但这一幕却被座上的张鄜尽收眼底。

那桂枝本来生得叶繁花茂,是钟淳挑得最好看的一枝。

不料却在这惊险的比试中三番五次地经受剐蹭,硬是将枝头星子般的桂花蹭掉了七七八八,只余下这一截光瘪瘦削的枝干来。

半昏半醒的钟淳闻言,顿时下意识地攥紧了那截跟寻常树枝没什么两样的桂枝,脱口而出道:

“不行!……”

“为何不行?”

张鄜低着头,看着那小殿下皱着脸嘟囔了半天,反反复复都是同一句话:

“不行……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他静静地注视着那毫无防备地陷在自己怀里的小殿下,伸手轻捻住桂枝一扯:“赠给我可行?”

“不行!——”

钟淳的身体相较于成熟男子而言还是过于瘦小,整个人几乎陷在张鄜怀中,此时此刻惟有手中那一折桂枝是他唯一的支撑,无论旁人说什么都闭着眼紧紧攥住不松手。

“三哥自己都有一枝了……”

“那赠给其他人。”

“也不行!……”

“那便直接丢至道旁。”

“不行……”

片刻后,张鄜不再询问他,而是执起钟淳那只紧握成拳的手,用了些力气,才将那顽固的指头一根一根地掰了开,把那光秃秃的桂枝取了下来。

那是一只未经风霜的少年的手,指骨生得漂亮修长,干净得连里头淡紫的筋络都清晰可见,像片白里透红的瓷。

而当他翻开钟淳的掌心时,眉头不禁又是一皱。

只见那原本细腻如玉的掌上交错着一道道还未愈合的剑伤,虎口处更是被粗糙的剑柄生生磨出了一串小水泡来,里头甚至还嵌着几根深深浅浅的木刺,望上去十分惨不忍睹。

“嗯……痒……”

“我的桂枝呢……”

钟淳感觉自己的掌腹被什么东西翻来覆去地抵磨着,不适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谁知却被另一只宽大的手给牢牢握在了掌心中。

“别乱动。”

张鄜借着烛火将小殿下手心的木刺一根一根地挑了出来,又用药浸着纱擦拭了一遍,忽然觉得怀中之人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他倏地抬起眼,却见钟淳的面色逐渐泛起了潮红,整个人却隐隐发着颤,嘴唇好似抹了胭脂一般,殷殷得吓人。

“三哥,我……我好冷……”

钟淳身上的剑伤还化着脓,被那车窗外带着寒意的秋风猝不及防地一吹,整个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烧来,全身上下像个蒸气腾腾的炸虾,连脚趾都透着粉色。

张鄜眉宇渐深,伸手将钟淳的湿发抹至脑门,手背覆在他的额上,只探到一片令人心惊的滚烫。

“陈仪——”

马车外遥遥传来一声应答:“小人在。”

“御医什么时候能赶到?”

“金麟台离京中还有一段距离,即使快马加鞭地赶来,至少也要……也要小半个时辰。”

“……”

张鄜皱眉思索了一阵,朝车厢外道:“给我找一匹好马,龙骧或是雪骥都行,一刻钟之内派人牵到这里来。”

车外的陈仪声音一顿,继而回道:“是,大人。”

不一会儿,窗外便响起了马蹄踏草的声响,确是仆从领着一匹通体膘壮的紫髯骏马来到了车舆前。

“大人,只寻到一匹紫骅骝。”

只闻帐中一道声音传来:“足矣。”

张鄜将身上那件软缎乌氅解下,虚罩在钟淳身上,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起,继而掀开帘帐,带着人翻身上马。

“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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