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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淳有气无力地夹了夹尾巴,但仍是被那双霸道的小手给强行捞到了怀里,脑门也被没轻没重地撸了一把。
“奴儿三三,是不是阿父将你惹恼了,你才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这儿?……”
张暄低头望着胖猫儿那副恹恹模样,莫名觉得奴儿三三皱着眉的表情既可怜又可爱,于是便忍不住把脸颊贴在那毛乎乎的脑袋上蹭了蹭。
他从府中在主屋伺候的丫鬟口中得知,打从中秋过后,这胖猫儿便不知又在发什么脾气,不仅把阿父给它编的竹窝给咬烂了,大晚上宁愿蜷在廊下角落里吹冷风,也不愿再踏进主屋半步。
就连用膳时,那胖猫儿也是等府中其他人都吃完之后,才慢吞吞地来到饭厅埋头苦吃。
只不过离了阿父之后,奴儿三三似乎便吃不上雪酥芙蓉糕、薏米红豆糕这般奢侈的饭后甜食了。
没有阿父替他打理梳毛,奴儿三三整只猫看起来都比先前潦草了许多,不仅全身乱蓬蓬的,连脑袋上的一根根毛也跟钢针似的蹦起,稻草般东倒西歪地刺喇喇一片,看得他都想好好替它梳一梳了。
“奴儿三三,你这几日都到我房里来睡,好不好?”
张暄心中其实是有一丝小窃喜的,先前奴儿三三白日里都在呼呼睡大觉,直到月上西楼时才会悠悠转醒,醒来后也只会殷殷地跟在阿父身后瞎转悠,旁人连摸一下都要龇牙咧嘴。
这下奴儿三三不再每日缠着阿父,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独占奴儿三三了?
“外头睡实在太冷了,而且那石板上积了很多尘,还有……嗯,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虫!你睡在上边会变得脏兮兮臭烘烘的,而且近日又落了雨,你身上的毛都被沾湿了,这样很容易得风寒的,还是我的被窝里睡觉比较暖和!”
钟淳原本心情正憋闷得不痛快,听见小魔头这般昭然若揭的关心,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果然还是孩童的心思最无邪,连掩饰都这样天真拙劣。
可是为什么长大成人后,做事谈吐都非得像个酸诌诌的老学究一样,蘸了墨水后还要两袖一抖,再三斟酌才能落笔,不然便要落得开口才讲一句话,一不留神就得罪十个人的境地。
自从三哥受封秦王,父皇莫名其妙赐了他一座宅邸后,钟淳便成了群臣百官中“炙手可热”的红人之一,一时之间竟有许多曾经他见都未曾见过的官员争先恐后地要往他府中递拜帖,笼络攀附之意绵绵不绝。
钟淳接了拜帖,会被人说“植党营私,不臣之心”。
不接拜帖,又会被人说“气焰嚣张,目中无人”。
——这不就成了“横竖里外皆不是人”了吗?
想到这,他不禁抬头望了望张暄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
……不知道这小魔头日后为官入朝时,会不会也变成一位字字谨慎、如履薄冰的权臣呢?
张暄见怀中的胖猫儿难得没有挣扎,而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一颗心霎时软了:
“奴儿三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啦?”
钟淳甩了甩脑袋,用鼻子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心中却还是有些落寞。
因为他又开始不争气地想张鄜了。
那人现在在做什么?
每晚的汤药都有按时喝吗?
是不是又不顾自己的身子连夜翻看案牍了?
——等等……这些关他什么事!
自己试剑大会上落得一身的伤,那人不仅不护着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斥他,甚至之后一连数日,在得知自己得了伤寒之后都未曾去探望过卧床养病的他!
……还不如那不靠谱的三哥有良心呢!
这样无情无心的人,他凭什么还要费尽心神、时时刻刻地念着他!
钟淳心里酸酸地想着,脑袋一撇,眼睛一闭,伏在张暄幼小的肩膀上,彻底不动了。
……
秋雨似一场雾般涌入了府中的每一处角落,连着蝉饮斋中积放的书卷也跟着受潮。
陈仪执着一秉油烛矮身进了书斋,与往常一样将桌上重要的文书收掇起来,搬到较为干燥的书架上去。
丞相严禁府中其他人进出书斋,于是便只有由他这个管事替了书僮的杂活,待整理完毕后,陈仪用灰羽掸子将那架上旧书的浮尘扫去,这才将挑起的帘帐放了下来。
他放轻脚步,走到六曲屏风后,唤了一声:
“大人,书文都收拾好了。”
张鄜刚沐浴完,身上只松散地披了一件寝衣,坦出半个苍白而精壮的胸膛来,膨起的肉色伤痕似新剖般,还泛着股热气。
他的指间正挟着一根颀长的桂枝,无声地将其拈在手中把玩,细一看其中的纹路与枝叶,似乎竟是中秋那晚从钟淳手中抽出来的那一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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