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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风拾起长明烛道:“行了,这次大家犯险都是为了寻你,不然那二十多个金吾卫也不会被霍京活活烧死了,既然已经寻着你了,便没必要再涉险了,赶紧找找出去的路吧。”
话题陡然沉重起来,乔泰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卖笑了,老实地跟在沈长风身后慢悠悠地走。
钟淳跟在他的身边,主动凑过去道:“乔大人。”
乔泰怕被沈长风听见,惶恐地低声道:“……我的天爷……此声‘大人’可万万担当不起,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就行……”
钟淳也跟着他小声问道:“……你先前同江左乔氏那伙人不是一丘之貉么,怎么突然想起要检举他们了?”
他曾经在书斋偷听张鄜和温允的谈话,说这桂州一带虽然明面上一副河清海晏的富饶景象,但私下确早已成了一副乌烟瘴气的“官阀相护”的圈子。
桂州的大小官员,上到衙门刺史,下至巡街的卫兵,多多少少都和东阳乔氏有着沾亲带故的牵连,这些年朝廷派去任职的官员,有些人经年累月地被这腐气一道蚀化了,有些人虽有颗清正廉洁的赤胆心,但在这土匪窝中待不到多久也被逼得辞官致仕了,而乔泰能在这“圈子”中混得一席之地,却并非靠着他那三寸不烂的油嘴滑舌,应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小殿下你有所不知,我若再不揭发他们,只怕这报应该要降到我乔某人头上了。”
乔泰苦笑道:“说来真是惭愧啊,小人早些年钻了官盐私贩的空子,赚着了一些小钱,又因着正好姓乔的缘故,便逐渐同那东阳乔氏攀上了关系,最终坐上了这太守之位。”
“嘿!多少读书人寒窗苦读梦寐以求的位子,偏偏被我这大字不识一字的乡巴佬给坐上了,你说这世道离奇不离奇!”
他说着脸上便露出了一丝讽意:“我乔某人自诩是‘小贪’,向来做事都是取之有道的,可未曾想到这乔家吃了一点甜头后愈发无所顾忌起来,仗着那已当上国舅爷的家主,一举将成千上万亩的公田都给私吞了。”
“殿下自出生起便未曾离开过京城,可能对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处境所知甚少。在我们桂州,有八成人家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农民,这乔氏不仅将他们的地吞了,还将人家抓来做奴隶,这不仅是要断人财路,还是要断人生路啊!——”
“今年三月大旱,许多人失了地,便成了飘无定所的流民,可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竟连朝廷下放的赈灾款都贪!……我想不出办法,只好让那群农民扮成匪寇,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跟朝廷讨些军饷来暂时安置那些居无定所的百姓了。”
钟淳听罢亦是心头一凉,张了张嘴,但却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也跟着沈长风一道沉默了。
“方才来这里的路被堵死了。”
沈长风蹲下身,用从乔泰奉上的竹棍朝那石壁上四处戳了戳,机关暗门没摸着,反而又戳出一窝仓皇逃窜的毒虫来。
“再找找其他路吧,这儿的楼房之间应当都有暗道相连,不可能全部的道都走不通。”
钟淳望着那石壁上窸窣爬动的甲虫,一时走了神,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张鄜。
不知道那人现下在做什么。
若是他知晓自己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是会皱着眉生气,还是会为自己担忧呢?……
就在他神游天外之时,脚底不知踩着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只闻突兀的“咔嚓”一声!整条黑漆漆的地道仿佛跟被烧化的烛油一般快速地往底下塌陷去!——
“殿下当心!!”
滚滚烟尘霍地在天地间腾升开来,沈长风瞳孔骤缩,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钟淳的腰,下意识地将他整个人护在怀里,两人顺着崩裂的地道重重地往下滚去。
而乔泰便没那么好运了,一路鬼哭狼嚎地被碎石给颠簸到了底下,也幸亏一身肥膘皮糙肉厚,不然若是寻常人从那高度摔下去,不折断几根骨头也得被磨掉一层皮。
“噗——”
只闻什么东西蓦地咬穿皮肉的声响,头顶传来一阵忍痛的粗重抽气声。
钟淳猛地一抬眼,却见沈长风一张俊脸已然血色尽失,额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左手紧紧地捂在右臂之上,好似有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涌出。
“沈将军!!”
他见沈长风咬紧了牙关,大喝一声从右臂吃力地甩开一个生着尖角的东西。
乔泰看清那玩意的长相时也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竟是一只通体黝黑、长满了一嘴尖齿的翅虫!
这鬼东西就连被甩开时,嘴中还死死地咬着沈长风的皮肉,双目还泛着诡异的猩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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