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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欲望压得越深,抑得愈狠,待到终于释放之时便越疯狂、越残忍……你等着瞧吧———”
*
无色天摇摇欲坠的佛殿火海之中。
张鄜任由自己臂上鲜血淋漓迤地,一双漆色的眼冷冷映着汹涌火光中被血腥味引来的僧陀。
一人双目因着嗜血而变得赤红可怖,高举着金刚骷髅杵,尖利呼啸着往他的面门蓦地一锤!
这一记若是被寻常人吃个正着,估摸着整张脸的骨头都要碎个干净——
“当!!———”
张鄜偏过头错手横挡,头顶高冠“哐当”一声被那一杵的余威震落,满头乌发霎时倾泄而下,在雨中随着狂风拂动,苍白俊美的脸在电光下犹如动魄惊心的恶鬼。
他出手如电地制住那人手肘,两指在臂上沾了血后,狠厉地捱在那只青白浮肿的手背上!
只见那面色木然的僧陀脸上竟瞬间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全身上下的青紫筋络霎时暴起,一时间连血也不想吸了,疯狂地想要挣脱张鄜的桎梏。
钟淳眼见着另几人趁机扑向张鄜后背,急得差点从鬼子母神上跳下来:
“张鄜!!后面!!后面!!”
谁知那人却硬生生地受了金杖,闷声咳出一口血来,但右手却仍然紧锢着面前之人的手肘,臂上肌肉亦是充血般地绷胀起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几瞬,便见那僧陀的手背上浮起一坨指甲盖大小的诡异鼓包,如同一团有生气的活物般,拼了劲儿的要冲破那层透明得能窥见血脉的皮肉——
张鄜双指猛地用力,直将那皮肉底下的活物抽了出来,只见一只通体漆金的蛊虫正在他指尖伸着触角蠕动着,鳞甲似的背还覆着黏稠的鲜血,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两指合拢重重一捏,方才那捣去他发冠的僧陀一瞬间僵硬了,整个人如一滩被抽了骨的烂泥般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至此,他才算是真正地“死”了。
钟淳眼见着方才袭击张鄜的那几个僧陀也被那人依法炮制地放倒了,其他人的攻势也逐渐被迫延缓,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原来方才张鄜放血是为了将那些僧陀体内的子蛊给引出来,虽然看起来残暴了些,但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法子。
可是,究竟是什么蛊才能引得这些子蛊如此疯狂?连母蛊都控制不住它们嗜血的本能?
……张鄜又是何时被中下这般凶险的蛊?为何他变成胖猫儿的时候从未见过那人身上出现过毒发的异状?
……
阵阵冷雨顺着骤风扑进佛殿,却挡不住那无明业火愈来愈烈的势头,满地的香烛灯台与僧陀尸首也在火中一点点地被吞噬殆尽。
钟淳望见张鄜提着剑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想起那人方才的嘱咐,这才捂着眼睛做贼心虚地扭过头去:
“……我、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我是听见那群行尸倒下之后我才转过来看了一眼啊……真的真的就只有一眼!”
好半晌都未听见那人的回话,钟淳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又偷偷地把头转了过去:
“要不要我替你包扎一下,你的手臂在……”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结结巴巴道:
“流……血……”
张鄜垂眼看他,眼神却很陌生,猩红的火光映着他那近乎漠然的脸上,仿佛注视着的东西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佛殿中最后一个活物。
钟淳望着那人渗人的眼神,心下蓦地一寒,终于察觉出些许不对来,试探地问道:
“张鄜……你……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你是杀红眼了吗?不对,眼睛挺黑的……是、是你体内的蛊发作了吗?”
张鄜不答,随手将斩白蛇剑“嗡”地插、进地里,染血的靴底一步步踩过砌着梵文的石阶,发出冰冷刺耳的声音:
“……啊!!”
钟淳被一股大力往后推去,整个人失衡地倒在鬼子母神像的脚底。直到闻见一股混着血味的苦檀香,他才有些害怕地睁着眼,只见张鄜缓缓伏下身,漆深的眼正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手心全是冷汗,声音有些颤抖:“……张鄜——”
张鄜置若罔闻地低下头,如瀑的乌发尽数垂在钟淳脸上、胸上、肩上……仿佛一座密不透风的无形牢笼,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连漫天风雨似乎也静止了,只有钟淳乱了拍的喘息声犹为分明,他白皙的脸上交错着血痕和汗珠,胸膛因着紧张与恐惧而剧烈地颤动着,仿佛雪原中唯一一朵生机勃勃的盛开的花。
“张鄜……你清醒一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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