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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鄜这回沉默了许久,良久才松开了手:

“他不用。”

钟淳心里忽然十分难受,那种难受和先前受皮肉伤的疼痛似乎全然不同,更像是一种久长而折磨的钝痛,这是他天真而懵懂的心头一回尝到如此真切的苦味。

他不想待在张鄜的膝上,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那人力气很重地按回了怀里。

“因为他已经死了。”

张鄜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用手背拭去钟淳脸上的泪:“已经死去的人不需要思考怎样讨人欢心,怎样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怎样才能在宫中更坚强地活下去。”

“所以你也不用嫉妒他。”

钟淳喉头一噎,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张鄜面前根本无处遁形,忙涨红了脸道:

“我没……”

“诚然,他所拥有的一些东西是你无法拥有的,但反之亦然,你所拥有的一些东西也是他无法拥有的。”

张鄜观察着钟淳落寞的神情,道:“寒容与同你说了什么?”

钟淳想到寒容与警告他的事,又想起三哥同他说的那些话,心头一突,干巴巴道:“没什么……是我,是我这几日翻阅典籍的时候看到的。”

张鄜皱了皱眉,似乎并未相信这种现编的说辞,但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轻叹了一声:

“我方才说的这些都记住了?”

钟淳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泪,点了点头,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我……有什么是他没有的?”

张鄜在他的腰间抚了一下:“太子幼时曾向我讨过这把断红,我没给他。”

钟淳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一听自己有的旁人没有,黑漉漉的眼睛乍时又有了光彩,连屁股上传来的痛楚都烟消云散了。

他本就不是容易消沉的人,稍微给点阳光就能灿烂得把尾巴翘起来:“还有呢?还有呢?”

张鄜顿了一瞬,道:“那块玉也没给他。”

钟淳傻乎乎地咧开了嘴角,一滴泪还凝在他睫毛上:“还有呢?”

“得寸进尺。”

钟淳弯了弯眼,刚想得意地宣扬“我就是得寸进尺”,却感觉那人俯下身,捧住自己的脸,带着苦檀香气的发丝扫过鼻端,带着股钻心的痒意。

紧接着,他感觉唇上兀地一热,那股成熟男子的气息又萦了上来,全身上下的血气霎时直冲脑门——

与上次抵死缠绵的深吻不同,张鄜这次吻得很轻很淡,蜻蜓点水般地一触即收,跟一场梦般的幻觉似的。

“这个,他也没有。”

钟淳脸上的红轰然地窜到了脖子根,瞪着眼睛好半天不出话来,鼻尖激动地一酸,两行鼻血就这么赤溜溜地淌了下来——

第60章 雪泥(五)

“方才在院外我便听见里头那翻天覆地的动静了,那巴掌声得比雷还响吧,啧啧啧,下这么狠的手真不心疼?”

寒容与似乎早料到张鄜会来寻他,身上披了件月白狐裘大氅,手上捧着个金镂海棠手炉,一脸慵色地笑道:“打便打了,打完了还要来向我讨药,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非要打那孩子呢?”

“不打不长教训,你小时候不也常被你师父拿针扎着背古籍?”

张鄜揽上衣氅,浴着雪往廊下走去,一眼望见他身侧的碧瓷酒盏,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随着朔风阵阵飘来,眉间一挑:“十里梦魂?”

“大冬天的,得喝点酒暖暖身子。特意让陈仪叫后厨烧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只爱喝这一种酒。”

寒容与笑了笑,以袖拂去座旁积雪:“不知寒某一介江湖人士,可有幸邀请丞相与在下共饮一杯?”

张鄜行到他跟前自然地坐下,执起另一樽酒盏,风雪影外,昏昏灯前,映得他鼻目轮廓愈发深邃。

“那是自然。”

寒容与与他碰了杯,仰首饮下一口,望着庭中披霜覆雪的青翠苍松,不由砸了咂舌:

“唉,可惜你府上没有梅,不然饮酒赏梅也算是雪夜中的一件雅事了。”

张鄜举盏从容应道:“十里梦魂乃是百花所酿,你要寻的梅已然在此杯之中了。”

寒容与愣了一瞬,随即大笑道:“在理!在理!世渊说得在理啊——”

他又为自己斟了一壶,懒懒地晃了晃酒杯:“……所以,今日那几个老头找你是什么事?我远远望过去尽是些鹤翥纹样的官袍,想必又是六部那群只会纸上谈兵的老腐儒罢。”

张鄜抿了口酒:“他们来为乔家求情。”

“噢?那求得可有用?”

“没用。”

张鄜望着满天洋洋洒洒的风雪道:“这些人受过乔家太多荫蔽,生怕刨出根来会连带着挖出更多深不见底的东西,先前无端受人馈赠之时不心虚,现在知道要出事才忙着贪生怕死起来,晚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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