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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殿下以为我千里迢迢来上京一趟,只是来这儿蹭吃蹭喝的?”
钟淳看着懒洋洋瘫在竹椅上的那位大爷,没好气地哼道:“不然你还能来做什么?这么多日我也没看见你施针救人呀?”
“我来自是有要事相办。”
寒容与书卷横盖在面上,半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勾了一点唇角,贱嗖嗖道:“殿下与其挂心寒某,倒不如挂心一下你的丞相。”
“这几日他是不是每日在书斋里忙至深夜?还特意嘱咐陈仪不许任何人打扰?就算是你去探望他,亦是三言两语地将你打发回去,并且还美其名曰‘太迟睡会长不高’?——”
钟淳顿时噎住了,因为那人确实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寒容与挪开书,瞥了一眼小殿下脸上浅显易懂的表情,轻笑一声:“果然……”
钟淳憋了好一会儿,才辗转着开口道:“……莫非你知晓他在忙的事?”
“殿下竟不知晓?莫非张鄜从未同你说过?——”
寒容与故作惊异道,满意地看着钟淳的脸逐渐涨红,这才将书卷“啪”地一声阖上,别有深意道:
“今日是什么时候来着?哦,今日已经是严月十二了。”
“每年严月十四是先皇后与先太子祭日,你父皇和张鄜每年这时候都会去思陵祭奠,文武百官的致祭以及祭礼都是丞相亲手操办,自然要忙上一阵子了。”
顺帝钟叡已年过五旬,在他戎马峥嵘的一生中,蔺皇后与他携手相伴的岁月不过匆匆十载,甚至不如从小在他身边伺候的宦官长久,却在这位无情帝王心中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
听闻蔺皇后死后,顺帝曾不吃不喝地抱着她的棺椁痛哭三日,叛乱平息后更是下令将皇后与太子的尸骨千里迢迢地从邶城运回上京。
蔺皇后生前最喜结伴骑马去城郊的幽明山游猎,顺帝便违了祖制在山下修了一座极其奢华的陵寝,以黄金为殿,白玉为阶,将皇后与太子的尸骨下葬于此,并名其为“思陵”。
顺帝早些年身体还康健时,几乎每月都要来坟前待个两三回,并且一待就是一整夜,连跟了他数十年的老宦官都劝不动,直到后来几年逐渐多病缠身,他这才罢了动不动便摆驾思陵的念头,只不过每逢严月十四,他还是会亲自来此地致祭以释哀思。
上京十景中,思陵夜雪应当能数前三甲。
薄如金纸,质如飞絮的雪纷纷扬扬地落在漫川遍野,将坟冢旁的林木浸得净白而幽明,仿佛天地间只余下这一种无暇的苍白一般,
只可惜如此美景,钟淳此刻却无心观赏,他骑着匹乌色的骅骝马,垂头丧气地跟在队伍的最后边,身后还跟了群奉命保护他的金吾卫。
早知道就不来了……
他闷闷地想着。
都怪寒容与那家伙撺掇他,三番五次地“不经意”提起蔺皇后与张鄜那段扑朔迷离的过往,害得他心中难受地堵了个疙瘩,咽也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便只得一直憋屈地吊在脑子里成天成夜地想。
……那人这么多年不曾娶妻,就是为了蔺皇后吗?
他体内的蛊毒又是怎么回事?也和她有关吗?……
但有时候,钟淳又会酸溜溜地想:
人家蔺皇后年纪轻轻就嫁给他父皇了,日子过得比寻常夫妻还幸福美满,连孩子都生了。
就算张鄜再惦记着人家,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罢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便能稍微好受一些。
“殿下?”
温允看着游神一般的钟淳,低声提醒道:“……再往前走就是圣驾了。”
钟淳这才惊醒似的一勒缰,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队伍的最前边。
张鄜正骑着马立在圣辇旁,隔着人群若有所感地遥遥地回头望了他一眼。
钟淳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握紧缰绳打着哈哈道:“……我没事,方才想看看后头的灯风景,现在又突然想看看前头的风景了,这才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
他又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岔开话题道:“怎地未见到沈将军?莫非他身上的伤还未养好么?”
语罢,温允的脸上突然显得有些古怪,似乎是在回味什么:“有劳殿下挂心,沈将军腿脚不便,现下正在我府上养伤,应当还需过些时日才能上朝。”
“啊?”
钟淳未能听出温允话中的“玄机”来,只傻乎乎地问道:“你们又打架啦?”
“嗯……”温允如玉般柔和的眉眼突然促狭地弯了一下:“算是吧。”
钟淳学着张鄜的模样语重心长道:“虽然沈将军做事确实有些耿直,模样也呆头呆脑的,但温大人你也不能老是欺负他,不然届时沈将军看见你就烦,不想在上京待了,直接带着兵回北衢了怎么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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