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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爷现在就杀了你!”
说罢提起铁念珠便向颜玉央冲去。
刚迈两步,却是身形骤然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鬼菩萨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然而刚一开口,他也察觉到了异样,自己头上、脸上、脖颈、手上,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沾染雪粒之处,本该一片冰凉,可此时此刻他却感觉到丝丝温暖,那温暖越演越烈,顷刻间便已变成炙热,四肢百骸都如置火炭一般。
除了热之外,还有痛,那是千刀万剐,剥皮拆骨一般的痛。
鬼菩萨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笑弥勒身上裂出无数道细小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转眼就成了一个血人。
“啊啊啊啊啊啊——”
两道凄厉至极的哀嚎一前一后的响起,笑弥勒与鬼菩萨如融化的雪人一般瘫软在地,拚死挣扎着,蠕动着,宁愿登时毙命,也不愿忍受这般地狱般的痛楚。
哀嚎声在山野中回荡了许久,直到那两具躯体彻底骨肉消散,化为一大滩腥臭的血水,雪岭二佛最终与这茫茫雪岭化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颜玉央不知何时已坐了起来,他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虚弱的靠坐在树下,面无表情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眉宇间无悲无喜。
“这二人,也配用‘燃雪’之毒吗?”
他抬眸,看向面前缓缓走来的女子。
将二佛引至墓前毒杀,是他一开始便计划好的,只是他没想到毒是“燃雪”,此毒金贵,性烈而危险,连他自己也险些中招。
现身的女子寒冬腊月仍是一身单薄的绣花藏蓝衣裙,正是爻女龙阿笑,可此时她一反平日里的天真烂漫,却是脸色苍白,双目空洞,脸颊犹带泪痕。
她幽幽开口道:
“赤龙寨的人找来了,他们打不过我,就抓走了臭书呆。世子哥哥,我们去救他吧。”
冬风吹拂过山岗,新雪遮掩住污糟,燕京漫长的冬天永无止境,可那千里以外的南疆却早已山花烂漫。
空荡的山林间寂静许久,最终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回答:
“好。”
第132章 第二十六章
正月二十五,凌青松率大军回朝。此番大破蔡州,灭亡北燕,凯旋而归,一雪汉家百年之耻,报得大宋靖康之仇,朝野内外,举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三军之中,论功行赏,凌青松被擢升武功郎、权侍卫马军行司职事、建康府都统制。
因其时颜泰乔方得传位便即刻身死,后世仍以颜泰临为北燕亡国之君,国破之后,北燕遗臣为其上庙号哀宗。
赵韧下令将颜泰临半具遗骨奉于太庙,以告慰徽钦二帝之灵,同时着太常寺主簿率人赴洛阳祭扫皇陵,拜谒列祖列宗。
夙敌既灭,大宋君臣无不士气高涨,摩拳擦掌,励精图进。
只有裴昀,她一出蔡州,强撑着的那口气散去,伤病交织,回京途中一卧不起,自回临安便被抬进武威侯府,再也没出过裴家半步。
赵韧怜其伤病,特免去其觐见之礼,遣太医前来问诊,又赐下珍药无数。
伤情反覆,将养月余,裴昀身子骨终是勉强有了几分起色。
春分这日,杨柳抽新芽,燕子归还巢,一位许久不见之人登门裴府拜访。
“啧啧,小裴侯爷惊艳一枪,手刃燕主,大仇得报,扬名立万,本正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眼下你却如何落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湖边水榭中,谢岑不紧不慢轻摇折扇,嘴上虽是揶揄,心下也不免生出三分惊讶,三分担忧。
眼前之人面色苍白,眉宇恹恹,伤病之下整个人消瘦不少,外衫在身亦不免宽大几分,她举起茶杯,露出袖中的一截纤细易折的手臂,连其上一根根青色血脉都清晰可见。
裴昀连生气之力都欠奉,只稍稍抬了抬眼皮,
“你究竟是来探病,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本来是来看笑话的,如今却是探病了。”谢岑收起戏谑,正色道,“你当真伤得如此之重?”裴昀闻言微默,她此番挨了颜玉央一掌,固然身受重伤,然比起当年世子府那一次,却还是要轻上不少。而之所以缠绵病榻至今,与其说全因重伤,倒不如说是七分伤病,三分心病。
“原先我总将大破北燕,手刃颜泰临,当做我平生夙愿。我以为当此愿了结之日,我会欣喜若狂,痛快淋漓。”她淡淡一笑,几分萧索,“可现今却我发现,此愿既了,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心愿了。”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她十七岁上得疆场,出征北伐,见惯血雨腥风,许是被父兄暗中保护,又许是因年少无谓,只一腔热血保家卫国,并不觉有他。多年后出世入世,亲历生离死别,人生七苦,心境已大有不同,蔡州一役,时日虽短,却令她心中掀起翻天波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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