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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那一年孙天明没有组局的话,如果在聚会上管锌没有再见到蔡徵超的话,如果蔡栀毓也没有牵扯其中的话,管锌大概可以一直在蔡徵超的视线盲区,在他的爱恩泽不到的地方。
那么蔡徵超也会过得更肆意洒脱。
偏偏。
大概上天要这么安排也有他的考量吧。
“你如果觉得这是不健康的情感,我承认。但管锌,医者难自医,你明白的。”
他怎么能不明白,他不就是连自己的病都看不好嘛。
“我从来没有期望在我和你的关系里我是既得利益者,或者从前期望过后来不敢了。”蔡徵超自嘲似地苦笑,“期望不严谨,奢望才对。”
其实这两年,父母会催婚他,早前还只是偶尔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从蔡栀毓未婚先孕生子后的事出了后,家里也会明着说,甚至拿蔡栀毓做反面教材,他虽会帮腔,又觉得堂妹的事已经让父母觉得荒唐而难以接受,便一直隐瞒自己的性取向,怕父母做出什么傻事来,碍于此也总是敷衍地应付而没有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
怕说了真话反而秘密更多。
父母督促自己结婚生子像小时候督促他写完作业后交过去签字一样,好像完成了这件事他们也完成了作为父母的使命和责任。事实上在自己成年时父母已经完成了使命,而后的给予一切都属于超额完成。还是那么说,可以,但没必要。
他希望所有的父母开明,希望所有的子女自由。
可他没讲。
对于和父母的沟通远不及他对管锌的袒露,前者耳朵灵敏但嘴巴笨拙,后者身心都贪却言不由衷。
蔡徵超厚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能做到的,是端正行为不越矩,但管锌,你不能让我违背自我,违背心意,违背它的第一守则。”
你不能让贪恋红尘的凡夫俗子甘心剃度出家,也不能让六根清净的和尚不守着一方青灯古刹。
“换做你对靖岳,不也一样吗?”
管锌低下头没有再说话,更谈不上辩驳。因为他认可。认可蔡徵超所言,并且对于蔡徵超最后的问句他也定然会给出肯定答案,管锌也清楚地知道爱可以分很多种,爱到结果是一种,爱到成全也是一种。可他心底里也还是替蔡徵超委屈,耽误了他的情感,辜负了他的付出。
7.
--爱你是我的事,因爱你而做的所有事对我来说就是值得的,也不算耽误。
是他们都明白的道理。
如今,践行。
8.
当管锌第三次看到黑色盒子时,那种当初带给他的刺痛和心绞已经逐渐平息,并非他麻木不仁,对于容莉的离开他同样轸(zhěn)念殊深,那也是他姥姥啊,只是经年的病痛纠缠折磨不仅让他几乎抓不住快乐,就连悲伤的表达能力也消失殆尽,也在这样的间隔并不充分的时间里经历几次死别已然学会了从排斥到无奈接受,接受自然的馈赠也接受上天的捉弄,甚至都在想--距离自己要在这样的盒子里还要过多久?!
说管锌形销骨立,说靖岳病骨支离,容茉又何尝不是。
靖岳很柔和地摸容茉的脸,于是容茉泪腺再度作业,决了堤,这是靖岳第二次看到容茉如此不加修辞的脆弱。从前靖岳总觉得容茉作为法律工作者很有包容性,山海兼容也无畏死生,作为母亲也很有韧性,不失体面还张弛有度,却未曾想过作为女儿她在某一天也会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容茉的泪腺这几日已经超负荷了,干涸得倒涌出浓浓的酸涩,晦涩的哀殇像团浓雾裹着她令她喘不过气,生理性地张大嘴大口呼吸却反被抽走了身体里的生气,无力到,几乎要拿不稳一个盒子。
大概是那个盒子太沉吧。
有多沉?不过一搓灰。粉末。都不敢让它与山川风月对质,只颤一颤睫毛它就连气息都不留一丝。可它还是好重啊,是生命运行的轨迹从一条射线突然就变成线段的戏剧化,猝不及防,是肆意的血液奔流从鲜活归为一把虚无的致幻行为,戛然而止。
靖岳弓了点身子抱她,好像几年前抱容莉时中间隔着管铱那样,那时候怕误伤年幼的管铱,世事更迭,如今却更像抱住了容茉和她的一亩人世间。
那么用力,却仍旧苍白。
9.
靖驰牧和管锌站在两三步的错位,悲痛这种东西无畏山涧激流屲冚(wā kǎn)所阻,何况只寥寥几步,靖驰牧扶了一把管锌,他觉得管锌也站不稳正了。手搭上管锌肩膀那一刻还是吃了一惊,他看着管锌,良久都不曾言语,心里自责,最近事情繁琐,又都是绸缪感怀之事,竟未曾发觉这孩子已经瘦成这般,当真是经不得半点儿风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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