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页(1 / 1)

加入书签

('

早前段时日,蔡徵超发来他和靖岳租住的屋子里的全部书籍的图片,他发现有两本是贴着标签的,那是从图书馆借阅的--这是很鲜有的事,一本是余秀华的,《月光落在左手上》,一本还是余秀华的,《我们爱过又忘记》。

和许多人背单词一样,翻开词典的第一页abandon(放弃),它让你放弃,你却把它记得最牢固,所以尽管管锌已经想不起那时候为什么要去借阅这两本书--或许因为想不起所以忘记,所以也迟迟未去归还,但他始终记得《月光落在左手上》里辑一的第一则是这样写的。

--

如果我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

这一则,名为《我爱你》。

听见靖岳叫他,睁开眼,在身边,那些管锌经年寻梦的画面可以无限趋近于清晰而靠近的人,就在身边,那些靖岳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的需要被拯救而靠近的人,就在身边。

然后是陪伴,然后是相爱,满足了。哪怕他的人生已经进入最薄弱的环节。

2.

靖岳没有和管锌讲同容茉打过电话的事,却和他说起蔡徵超离开新川的事,倒不是故意散发醋意,但靖岳又不想承认有担心的成分--即便事实如此。如今闭塞的通讯环境更是阻碍了信息的及时获取,在孙天明口中他几乎成了“下落不明”之人。

幸在靖岳昨夜回来之前收到了靖岳的简讯,靖岳给管锌看。

讯息中说起他与家里仍然有较大的隔阂,彼此不肯让步,他僵持得疲怠,决定跟随医院的援非团队前往厄立特里亚。

管锌叹了口气,他知道沟通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心里想的,表达出来的和别人理解的事三件事,对这样事件的与长辈的沟通来说更甚。

蔡徵超还说,出发时他们已知道其中艰辛,甚至危险--那是个疟疾肆虐的地方,所以他们想象非洲大草原的斑马,豹子,还有长颈鹿,所以他们谈论最新的医学成果,甚至还说起某一冷门杂志涨价了。

他说--管锌,这是我们共同喜欢的杂志。

管锌记得,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买过那系列的杂志,更谈不上翻阅,他甚至一度以为它停产了。

他说--但即便是这样避重就轻的侃侃而谈也并没有转移痛苦,气候,语言,习性的陌生和不安是从一落地就已然浊动的。

除此以外还有更深更甚的痛苦,他觉得自己离管锌越来越远了。

他说--我和靖岳横竖是要有一方要做牺牲的。牺牲这词儿可能有点严重了,那就让步吧。

所有不可能无关痛痒的过去里都是不甘心。

单向的爱最辛苦也最无助,不被外物所左右的感情要么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要么闲庭信步去留无意得失寸心亦不知。那些沉在湖底的东西,不会因着星星点点的虚情假意就浮出水面,除非它从来都不是虚情假意,不是石头打水漂泛泛涟漪罢了。但到底蔡徵超还是回避开了,因为不想最终连石头都被吞噬入深处。那便真的无可回旋了。

他说--我敲这些字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几乎没有网络,信号也断断续续的地方。

他说--我即将要前往下一目的地。

他说--我日后还会继续给你简讯。

对于管锌,蔡徵超也用尽了所有温柔。

讯息的内容靖岳是看过的--蔡徵超也并未标明是给管锌或者靖岳中的任何一个,管锌看完没有着急去看靖岳的反应,而是缓了一缓,因他嘴角有轻微的抽搐,缪盾。

时间好像凝固了几秒,事实上可能只有一秒只是因某些感觉被放大才扰乱了对时间精确度的认知。

大概是想等一个确认的回应所以管锌才抬头。

靖岳却在房间一把很普通的凳子上坐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右腿曲着横搭在左腿上,双手轻握交叠放在腹部,两大拇指偶尔打转,显得很漫不经心--他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在管锌看蔡徵超发来的这些文字的时候。

靖岳说,“他比你还犟。”

一条道非要走到黑。所以孤单,连偏旁部首都没有。

管锌和蔡徵超都一样有执念,只是蔡徵超曾经感性得压抑所以匿而不宣,而后宣发又爱而不得,而管锌曾经理性得决裂犹如被注射催化剂一般,后来他几乎能描绘出靖岳掌心动人的花纹。

他们都把爱撰在手里,捏得皱巴巴也不打紧似的。

话这么说,却停下转手指的动作,转而聚焦似地凝视着管锌的双眸,他眸子里没有谱写着曈曚般的期待,没有从玓瓑(dì lì)异彩到蒙蒙灰白的转变,只是纷缊了雾气,靖岳从那双眼睛里也看到痛苦。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