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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一根松明,进入内堂。
右粯背着手,打量厅中的陈设。家具古色古香,并不稀罕。木瘿制的桌与坐墩,别致的茶几,利用古树制的多层巧妙花台……无一不是古朴可爱的精制品,与木屋配合得十分调和清雅。
花台甚多,各异其姿,整座厅大概有一百盆兰,有些已经开花,满室幽香扑鼻。
令他大感惊讶的是,其中居然有数盆建兰,有些他根本不曾见过。更令他惊讶的是,壁上的兰丛中,竟悬挂着六幅字画,其中两幅彩丝织绣,一是宋朝沉子蕃的山水,一是未具名的花卉。
两幅字:唐三羲之的兰亭,与元张两的绝句。两幅画:唐李思训的山水,与元管道升的呈竹。每一幅字画,都是艺林瑰宝。
而陈列的古铜器、玉器、陶瓷,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令他目眩神移,张口结舌。
“我的天!这是什么地方?”他骇然自语。
东厢门虚掩,可看到灯光,一时好奇,他推门张望。
又是一间奇花吐艳的花厅,比大厅更令人目眩。
他看到一张琴台,台后放着织锦蒲团。金猊炉并未燃香。可惜,绣幔覆盖着琴,他未能看到琴的庐山真面目,猜想琴必是神品。花架上,挂了箫囊,可从箫上的玉饰估料囊内的箫,决不是凡品。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香花供奉神台上,中间的神位牌上刻着:“西河。池氏历代祖先神位。”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赶忙转身笑道:“抱歉,恕我好奇。”
宗姑娘以雕花木盆捧着一杯芬芳的香茗,笑道:“蜗居杂乱无章,印爷幸勿见笑。”
他耸耸肩,苦笑道:“这里是天堂,我这凡夫俗子不配在此亵渎仙居。”
“印爷见笑了。请用茶。”
“谢谢。”他接过茶,落坐又道:“令祖呢?”
“他老人家不在,可能是到松月亭与徐爷爷下棋去了,也可能是到石龙山狮子崖找李伯父聊天去啦!”
“这……”
“松月亭在山上,约有四五里。石龙山距此也有六里路。”
“那……这里只有你一人在家?”
“是的。你请坐,我下厨替你弄些吃食。”宗姑娘笑盈盈地说。
“令祖何时可返?”
“不知道,老人家下棋,一盘棋可能下十天半月。”姑娘一面说,一面入内去了。
他有点坐立不安,屋中全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有一位姑娘在家。而且,孤男寡女,真有点不便。他想走,但一是放心不下,一是腹中确是难受。
不久,姑娘出来叫:“印爷,请至饭厅进食。”
“谢谢。”他不安地答。
饭厅也布置得幽雅脱俗,桌上点起尺长的巨烛。三菜一汤,香喷喷令他口水直流。一盆饭,一壶酒。细瓷小碗玉竹筷,无一不精。
姑娘站在一旁,笑道:“印爷请便,不必客气,粗茶淡饭,休怪慢客。”
“谢谢,谢谢。”他期期艾艾地说。
坐下,姑娘拈起了酒壶。他赶忙说:“姑娘,我自己来。走了这许多路,你歇息去吧。”
“那么,告退。”姑娘欠身答,袅袅娜娜地走了。
他狼吞虎咽地将酒菜肴一扫而光,大有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味道。似乎这一生中,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可口的美食,惬意极了。
刚食毕,姑娘轻盈地入室,奉上一套青布衣裤,一双鞋袜,说:“这是家父的衣物,印爷的身材雄壮,也许紧些,但勉可将就。”
“谢谢,谢谢。”他只能说这简单的话。
“在厅后有座大水池,水稍凉,但印爷受得了,请自去洗。贱妾厅中相候。”
“姑娘请歇息,这里小可照顾。”
“此非待客之道,印爷不必客气了。”
洗漱毕,他回到大厅,宗姑娘已沏茶相候。
她已更换了衫裙,一头秀发披肩,长可及腰,光可鉴人,青夹衫,布裙迤地。灯光下,几疑是画中人。
他竟不敢与姑娘的目光接触,一再称谢。
姑娘无邪地打量着他,微笑着说:“印爷,屋中的布置,皆出于家祖慈的规划。”
“令祖慈神仙中人,自然有些手笔。当然,姑娘更是兰心惠质,即使是最善挑剔的人,至此也哑口无言。”
“印爷夸奖了。”
“小可由衷之言。”
“印爷对书画,不知有何所好?”
“我?见笑方家,草师法王羲之,楷宗柳公权。”
“世以颜体是尚,颜筋柳骨,书法之宗。据说,宗柳体的人,方正不阿,拘谨固执,是真是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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