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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上他当然尊重古原,但两人相处越久,关系越亲密,他当然也会被感情左右。发现古原情绪不对的时候,知道他晚上总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会希望古原能稍稍敞开心扉,能让自己分担一些他的痛苦。

那晚古原问起民宿那些事的调查结果,陆长淮把话说得斩钉截铁。他说他不会瞒着,说会跟古原站在一起,跟他一起面对。这些话里他藏了几分私心,希望古原能看到他的态度,感受到他的真心,别再一个人憋着。

当下的情绪可能也是如此。他不想再有什么事儿瞒着古原,也想用自己的示弱告诉古原这没什么大不了。伤口揭开,我们互相治愈,未来就只剩美好。

所以他问古原:“这些事你想听吗?你想听我就说说,只是可能有点儿不太好接受。”

古原点点头:“没关系,你说,你也憋在心里很久了对吗?”

这话没错,事发之后他没跟任何人聊过。没有跟谁说起当时灭顶的悲恸,也没有跟谁提起过挥之不去的噩梦。

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愿意开口,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毫无波澜的湖。

像当下这个黑沉沉的屋子,像窗外黑压压的天。

他拉着古原躺下,捧着他的手。两人面对面,距离很近。

“以前他们每年都会出去考察,总往各种山上跑。走过很多地方,当然也有过一些意外。摔过、迷路过、经历过大风、暴雨、泥石流……年轻时即便受伤他们也不太在乎,不过后来人上了岁数,总还是要服老,所以不管去哪儿都会带个向导,司机也都用当地熟悉路线的。

那年中秋他们原本不打算下山的,他们给自己定的任务还没完成,但我们几个正好去那边玩儿,向导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也想回家过个节。

约好的中午饭店见面,迟迟等不来人。一开始联系不上,我还跟他们说山里信号经常不好,不用担心。后来我也有些坐不住了,解三秋便提出他和我一起上山去接一下,剩下两个人先吃饭。

那天下着点儿雨,不算大,不至于出什么事儿的那种雨,可是路上我却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古原抓着陆长淮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那座山很偏,路上没什么车,我一路都盯着,一直没有看到他们的车从对面开过来。离山越近我心跳越快,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们不会还没有下山。

果然,刚刚走到上山的路上就发现他们的车撞在路边,车身已经完全变了形,地上全是血。解三秋反应很快,他经验丰富,看过现场大概就已经知道有人活下来的希望不大,所以第一时间就想把我拦在车里。

当然,没拦住。我当时特别冷静地走过去查看每个人的状况。从我爸妈到司机,再到已经被甩出车外的向导。无一例外,全都没了呼吸。”

陆长淮的手忽然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好像指尖又碰到了他爸妈冰冷的脖子,沾了满手黏腻的鲜血。

古原也并没有比他好多少。心脏好像被谁紧攥着一样疼得他喘不过气,脑袋嗡嗡地响。他不敢去想象当时的陆长淮该有多绝望、多害怕。

他咬紧牙关伸出手,死死抱住陆长淮,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好像但凡牙关松一点儿,紧咬着的那口气就得泄了。

他不能让那口气泄掉,他不能哭,他要撑着陆长淮,不能让陆长淮反过来安慰他。

怀里的人很久都没有动静,只是手抖得停不下来。

从来都是陆长淮把古原抱在怀里,今天反了过来。

陆长淮把头埋在古原胸口,紧紧贴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这样的跳动让他安心,脑海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揭开伤疤的过程总是痛苦的。此时他好像都能闻到那天混合着血腥气的雨水味道,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了当时天旋地转,头晕眼花的感觉。

那时候好像觉得这个世界特别不真实。他死死盯着他爸妈,试图从中看出一些破绽,好让自己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假象。

解三秋终究还是用了蛮力,把浑身轻飘飘的他推回了车里。

后来事故现场来了很多人,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四个担架、四具尸体就摆在路边,白得刺眼。

陆长淮隔着车窗看着这一切,像看电影一样,可解三秋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又是那么真实。身旁两个闻讯而来的好友,一个按着他的肩膀,一个按着他的膝盖,那样沉重的触感也那么真实。

再后来,天色暗了,处理事故的车一辆辆开走,解三秋重新回到车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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