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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们不过六七岁。别的孩子正经还在玩儿的年纪,他俩却显得很早熟。两人一有空就是练琴,隐隐还有些互相较劲的意思。

老师曾开玩笑般说过:“我上辈子肯定积了什么德,不然怎么能一下子带了俩神童?”

后来,他们同台演出,一起上电视上报纸,红极一时。再后来,陈誉忽然消失,老师没有多交代,只说他出了意外。

他俩算不上朋友。出了琴房,他们在路上碰到甚至都不会打招呼,但彼此之间又有一种奇妙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以古原听说陈誉出了意外之后特意打听过他的消息,打听到后来有人说他已经去世了。

多少年过去了,古原一直没有忘记这个名字。当初陈毓当他经纪人的时候他也恍惚过,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像自己当年的伙伴,可陈毓身上那种唯利是图的气质跟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陈誉实在是大相径庭,他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这会儿看着眼前的人,他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如果陈毓和陈誉是同一个人,那这反差也太大了。

“不太敢认是吗?”陈誉说,“我可以提供一些信息来自证。

当年我们的老师叫吴望春,男性,40多岁。招生那天是个下午,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孩子进来,他穿一身非常朴素的衣服,站在教室前面的窗户旁,拉着一首梁祝。

我相信我们走进教室时的感受是一样的。被眼前的人震住了,被那首曲子震住了,都忘了找个凳子坐。”

古原安静听着,没有开口。目前这些信息对他来说还不够。

陈誉于是不疾不徐地说下去:“吴望春,在我们心里曾经是神一般的存在。后来,他说服了我们的父母,独自带着我们到处演出,逢人便说自己不为名不为利,只为给两个孩子争取一个演出的机会。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晚上。演出完我们回休息室,你在前我在后,走到门口你却没有推门,门里吴望春的声音传出来……”

古原皱着眉抬了下手:“行了,我信了。”

陈誉一笑:“看来这事儿你也忘不了对吗?神倒下的瞬间,山崩地裂。我其实特别好奇,你当时也不过九岁而已,在听到他明码实价地交易咱俩的时候,你怎么还能有功夫回手捂住我的耳朵呢?”

古原闭了闭眼,当时听到的声音不受控地在脑海里响起:“王总您说的档期都好说,我推谁也不能推您不是?只是这价格您可得再涨点儿,不然我跟人家家长不好交代啊……”

那天,对两个小孩儿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世界崩塌。那个他们心目中神一般的老师,那个每天宝贝长宝贝短地喊他们的叔叔,原来只是把他们当作赚钱的工具。

回过头一想,这个道理其实很好理解。如果真想把他们培养成才又怎么会天天只想着把他们往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送?如果不是一点儿原则都没有,又怎么会整天让他们演奏那些不伦不类的口水歌?

只是当时,两个没满十岁的孩子只能任人宰割,他们的命运只能通过各自那不靠谱也没头脑的家长决定。

此时古原没有接陈誉的话,只问:“后来你去了哪儿?”

“后来啊”,陈誉苦笑一声,“后来我不想再演出了,也不想跟吴望春学琴了。我爸妈为了那点儿蝇头小利就打我呗,打一顿不行就打两顿,两顿还不服下顿就往死了打。”

他说着抬了抬左手手腕:“一不小心打骨折了,粉碎性的。拉不了琴了,我也就消停了。”

古原这才想起他左手手腕一直不太能回弯。

“那为什么会有人说你死了?”

“他们以为我死了。我跳了河。”

“那你……”

“我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吗?靠自己啊,靠你认识的那个唯利是图的陈毓。”

古原看着那双有些陌生的眼睛,不解地问:“你给我当了四年经纪人,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我应该说什么呢古原?我应该质问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是应该问你为什么不反抗?你那几年给我的感觉就是你放弃了,你把所谓梦想拿去喂了狗了,你破罐破摔了。别人说你什么你都认,人家来找你求证,你扔给人一句‘如果你听说了任何关于我的不好的传言,全信就是了,然后赶紧他妈的离我远一点。’

这你原话。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当当初那个古原已经死了,然后大家一起破罐破摔吧。什么都是假的,钱总是真的。”

古原深吸口气,笑了一声:“所以现在你来了。你养过那么多条狗,自诩是半个训犬师,你肯定已经知道大司马不会吃陌生人给的食物,扔巧克力就是为了引我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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