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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原本就知道自己没有弟弟那么讨父母喜欢,这事儿听多了之后他更是变得谨小慎微。
他本是个灾星来着,爸爸差点就要把他送走,他又哪敢去当那个会哭的孩子?
他日日战战兢兢,总怕自己会是个麻烦。哪怕九岁那年隔着门听到老师的话,他整晚都睡不着的时候都不敢给家里打个电话。
不敢给古宏俊打也不敢给阮依楠打。
在古原眼里,阮依楠就像一株细长的藤蔓,总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觉得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也有根,只是坚定地相信,她需要紧紧依附着她的大树才能活得下去。
她生性软弱,日复一日地被洗脑,被“驯化”,早就忘了自己还是个母亲。她心甘情愿地活成了古宏俊的附属品。
古原可怜她,也恨她。
那年考大学的时候古原想出国。他梦想着世界顶尖的音乐学院。成绩不是问题,钱他这些年赚了那么多,当然也不是问题,偏偏古宏俊不同意。
古宏俊牢记着算命先生的话,说什么都要把他拴在身边。
连叛逆期都不曾有过的古原第一次站到了古宏俊的对立面。他有理有据地阐述自己的观点,试图说服永远“独裁”的父亲。
古宏俊先是跟他打感情牌:“出国人生地不熟,我们多担心?而且你好久都回不来,你妈多想你啊。在国内上学多好,周末都能回家。”
后来又强硬地说:“你要敢出国你试试看,老子打断你的腿!”
那是古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父亲。在此之前,古宏俊总是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他只需要装装病、卖卖惨、编编故事装作被骗光了钱,古原就会委屈自己去干那些他原本不愿意干的事儿。
可出国这件事古原格外坚定,加上他已经长大了,不好骗了,古宏俊只好撕下那张虚伪的面具,采取强硬手段。
最终,古宏俊把古原关在家里,拿走了他的手机、断了他的网,阻断了他跟外界的一切联系,甚至自己做主给他填了志愿。
那段时间,古宏俊不在家的时候古原曾经苦苦哀求阮依楠,求她把自己放出去,可阮依楠只是一遍遍地说:“你爸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绝望中的古原终于明白,他的所谓妈妈只是扮演着一个妈妈的角色,她内心里对自己的定位永远都是“古宏俊的妻子”。
她早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灵魂奉献给了古宏俊,早就活成了一个傀儡。她永远都按照丈夫的要求做事。她会防备古原也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古意。她不会交朋友、没有私生活、除非有事绝不出门,她是古宏俊忠实的“信徒”。
那时候古原哀切地看着她的眼睛,求她看看自己,可那双眼睛里由始至终都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茫然。
古原失望了。对她失望,也恨她。
去上大学前,他拎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时候问阮依楠:“妈,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既然你从没打算当我的妈妈,又为什么非要让我来人间走这一遭?
阮依楠不遮不掩地说了实话:“你爸要跟我结婚,我家里不同意,那我们只好把生米煮成熟饭,没有你哪会有这个家?”
古原格外平静地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大学四年是古原最消停的四年。一方面,古宏俊为了让自己的摇钱树常青,总还是需要古原好好上学,另一方面,那几年古宏俊在外面有了个勾着他魂的情人,分身乏术。
他表面上扮演着好父亲的角色,时常给古原发消息关心他的生活,实际上只是为了掌握他的动向。
以前的古原从来都心软,古宏俊这种招数屡试不爽。说白了,他太渴望古宏俊口中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父亲。
可上了大学的古原再也没有那么好骗了。他明白那些好听的话里包含着多少真心又有多少虚情假意,所以在别人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格格不入,总是沉默又孤独。
他从不曾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家庭,哪怕是周舒宴和杜梨。
他觉得丢人。周围的同学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聊到家庭,他们总是满心欢喜、满脸骄傲。周舒宴出身于音乐世家,父母是他最好的音乐老师。杜梨是家中独女,从小被宠着长大,艺考时父母甚至特意放下工作陪着她到处考试。在这样一群人中间,古原没办法说自己的家庭有多么悲哀。
他也觉得过去的自己太不堪。那时候他常常想,如果是别人生在这样的家庭,大概不会像自己一样活得畏缩又怯懦。
很多时候他明明知道古宏俊是在装病,是在撒谎,他还是选择委屈自己,成全大家。这说好听点儿是心软,说难听了不就是懦弱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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