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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尧举箸一尝,果又鲜嫩异常,而绝无油腻腥膻之弊,不由又极夸好。沙老回回笑道:“是经我品题过的东西决没有错儿,不过今天只有这两样,再要却没有了,一来好菜第一个秘诀就是要少,如果尽吃一饱,那便是皇上御厨里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意思咧,二来人家做上两样已是十足面子,再多便不是马上可以办到的,你如真觉不错,咱们下次再来。”
说着,要了一盘馒头,就着剩菜残酒,一气嚼吃了七八个。大笑道:“痛快,痛快。”
羹尧也赔了三四个馒头,把一壶酒饮干,这时座客渐渐吃完散去,铺中只剩下他二人,伙计又送上茶来,沙老回回一抹项下银色虬髯道:“老弟,今日是你我订交之始,本该是约在天兴居,一则路比较要远一点,二来是为我那记名徒弟正好住在这里,所以才将就些,过一天我自会到府上去,你如有事要寻我,只向这伙计一说,我是得信即来,现在我正还有事要和此间主人稍谈,你要有事,便请回府治公如何?”
羹尧一听,不由暗想,这里的主人,也许又是一位奇人亦未可知,但人家是个女人,却不好问得,便立刻起身告辞,又坚邀沙老回回到自己家中去,老回回却把头连摇道:“今天没空,只一有暇,我是不用请的。”
羹尧出了那羊肉店回到宅中,周再兴悄声问道:“那沙老前辈说什么没有?我还忘记告诉您,此老为人极其古怪,什么事全可以说,只要他看中你是位朋友,没有不到之处,你便数说几句也无妨,但却问不得他的身世,只一追问,那便立刻翻脸,说不定从此断绝交谈,您曾循俗例寒喧请教吗?”
羹尧摇头悄声道:“我因这位老前辈过于脱略,他连太阳庵三字全说出来,所以什么也不敢问,只埋头饮啖而已。”
周再兴道:“能这样就好,此点却须切实记牢呢。”
羹尧点头,又将羊肉馆所见说了,笑问道:“你知道那馆子主人是谁吗?既能和他是朋友,也许又是一位奇人咧。”
周再兴道:“这却不知,不过此老眼皮最杂,在这北京城里,认得的人极多,人只知道他是一个种菜卖瓜果的老回回,却极少有人知道他身负绝技的,他认识的人,也未必便全是奇人异士咧。”
羹尧又道:“你这话不对吧,据他说,那主人是他的记名徒弟呢。”
周再兴又摇头道:“这个连我也不知道,他既不说,您便不必再问,要是该给您引见的,他少不得会告诉您,不然问也无益。”
羹尧见他言词闪烁,心知也许不便说,所以也没有再问下去,一天易过,匆匆又到夜间,只因昨夜张桂香有来讨回音之语,所以一直没睡,秉烛独坐等着,直到三更以后,果然房上又有掌声,忙也答了暗号道:“外面是张提调吗?我没睡,你可以进来。”
一语甫毕,便见桂香仍是昨夜打扮,束扎得俏生生的一跃而下,像一只绝大蝴蝶,穿窗而过,拜伏在地道:“总领队今天曾经遇见胡大侠吗?我这条性命全在您的一言咧。”
羹尧笑着还礼道:“你且起来,那位胡兄已经答应不再深究,不过你是一个妇人,以后做事还须更加谨慎,不要让我为难才好。”
桂香不由粉脸通红,又叩了一个头道:“我谢谢您,这条小命儿,算是又仗您成全了下来,以后焉敢再走错路。”
说着猛把头微抬,星眸斜睨道:“我虽然过去不知自爱,以致有若干事见不得人,但这颗心却知好歹,您既一再救我性命,焉敢不遵您吩咐,除这次十四王府是王爷和您教去的,那是奉命而行以外,我可决没有不端的事落在人的眼中,以后,我也只有听您和王爷吩咐,如果您只一看不顺眼,用不着胡大侠再说什么,便您也可以取我这颗脑袋,我也决不会向您讨一声饶。”
说罢方才站起来,斜着身子立在羹尧身边红着脸笑道:“总领队,您别以为我是一个下贱的江湖娘。江山好改,本性难移,须知那是我那丈夫和两位小叔把我带累学坏了。您请想,我也是好人家儿女,无端的嫁个岁数比我大多了的强盗,成日看见的,听见的全是那么一回事,又学会几手功夫,能不跟着染黑了,薰臭了么?你怎么能全怨我呢?这以后,既已爬上高枝儿来,便您不说,我还能那么着吗?”
羹尧道:“但愿你能明白才好,也不枉我和胡大快磨上半天牙,否则不但辜负我这场舌,也辜负了你这一身功夫咧!”
桂香又福了福道:“我也知道您决不会相信我,可是我向后去只好走着瞧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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