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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邓占魁才忍着痛,从地下爬了起来。在裤带上解下一方小印章,用手托着向老丐身边走来,见状不由又大吃一惊,几乎又挫了下去,一见老丐拔出匕首,却向那方牛肉上,切了下去,这才明白,人家要割的是牛肉却不是他,又战战兢兢的走近老丐身边,蹲了下来,把那颗印章递了过去道:“你老人家,只看一看这个便明白了。”
老丐正切着牛肉,连看也不看道:“你慢着,有什么东西等我把这牛肉切好,再为细看。”
说着一刀一刀把那一方牛肉切成碎片,将匕首仍然收好,又拈上两三片抛向中,大嚼着,一手摸着酒壶,这才掉头冷笑道:“你有什么宝贝要教我看,是那皇上给你的密旨诏书吗?”
邓占魁大着胆道:“你老人家别开玩笑,任凭是谁哪有把皇上诏书圣旨日常带在身边之理,这是皇上钦赐的一颗金章,我如奏事,并不须用奏折,只须以私函交江南职造,由驿递寄出去,交专司这类密函的一位李老公公,便可直达御前,这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那老丐接过一看,见那印章不过五分见方,三分来高,上面有一个獬豸钮,中系丝绳,托在手中虽然很沉,却黑黝黝的,再仔细一看印文,却是“臣心如水”四个钟鼎篆文,故意笑道:“你这黑黝黝一个铁疙瘩有什么了不起,你给我看做什么?”
邓占魁蹲着把舌头一伸道:“你别看它黑黝黝一个铁疙瘩,须知这却是纯金铸就,皇上钦赐的信物,我因时刻不离,诚恐无意显露,被宵小觊觎,才用黑漆把它漆上,只须依式写好信件,用此印盖上,送往江南织造,便可直达御前咧。”
那老丐把印章仍然还给他,一面笑道:“那你真是一位钦差大人,我失敬咧。”
邓占魁一皱眉道:“如今说不得这个咧,只要你肯相信就好了。”
老丐又道:“那么你到我们江南来,到底为什么事咧?那皇老儿既着你来,也该有个吩咐,难道真的为了寻我们顾先生吗?”
邓占魁道:“皇上虽然不是全为了他,却说明教我明查暗访,只要他愿出来做官,便可以立刻请到北京去,那不但准阔起来,便你这位老管家,也不是这样咧。”
老丐倏然又一翻怪眼道:“你说什么?就准知道我是他的管家奴才吗?须知我老人家,在这江南一带,也还有个小小名气咧!”
邓占魁不由又是一惊道:“你方才不是说那顾老先生是你东家吗?怎么我又说错?”
老丐哈哈大笑道:“亏得你还冒名翰林又是一位钦差大人,怎么这样不通,我说他是我东家,难道一定就是奴才不成?老实说,我们虽是宾东却非主仆咧,你怎就这样狗眼看人低?是因为我衣履不周,就看不起我老人家来吗?”
邓占魁道:“那么你老人家到底是谁,能将贵姓大名告诉我吗?”
老丐又取过酒壶灌了一,抓上一把牛肉向中一塞大笑道:“你要问这个,我便是余杭的叫化子头舒三喜咧,你到江南来听说过没有?”
邓占魁忙道:“那你老人家是南宗丐王,统率长江上下游各地丐头的舒老侠了,为什么也在这里受那彭天柱的气咧?”
舒三喜笑道:“那是因为他是此间山主,所以不得不让他三分,他如到了湖外去,便也不得不让我三分咧。”
接着又道:“现在谁是谁非大家全弄清楚了,你住到这太湖东山来,到底是为了几件什么事咧?那彭天柱和裴老幺虽然打算要你的性命,我自信和顾老先生两人,还可以多少做得了一二分主,不过却须实话实说,一句也不能瞒着,否则那我们也犯不着为了你去得罪朋友咧!”
邓占魁沉吟一下道:“如蒙你老人家和顾老先生肯救我一命,自无隐瞒之理,不过,我还有话要和顾老先生当面说,最好能将我带去一见,自当和盘说出,只要我能脱此难,便对你老人家,也必奏明皇上特加封赠,还望成全才好。”
说着又跪了下去,舒三喜又一皱眉道:“你怎么非得见他才肯说,这是什么道理?就这样瞧不起我老叫化子来吗?”
邓占魁道:“这个我怎敢放肆?不过我实在有些话非当面说不可,所以才一再恳求介见,否则你老人家代呈还不是一样?”
舒三喜道:“本来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也难怪你,既如此说,那天明我带你去便了。”
说罢,将那一壶酒余沥饮干,剩下牛肉抄在手中,一片一片抛向中嚼吃着,一面道:“你那背上鞭伤还疼吗?我老人家给你一点药如何?”
邓占魁正疼得难受,闻言忙道:“我正痛得难受,若蒙赐药成全,更加感激,但不知那药现在身边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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