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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国都的统治也日渐严苛。
得知家中众人的性命无恙,身体不便的谢宝因不欲再与其纠缠,淡淡说出两字:“随意。”
然后转身进去。
家门缓缓合上的时候,郑大郎忽然如财狼从目,拊掌大笑:“谢夫人腹中有南康公主的继嗣,望珍重。”
谢宝因闻言,举止微顿。
少顷,惶恐回首。
而隋郡之远,一场战争才刚刚停息。
魁岸战马从原野疾驰而过,最终进入王桓驻军设于距隋郡城郭三十里外的军营种,而脚蹬脛甲的王桓下马后,将手中所操浸满突厥人鲜血的长矛扔给卒士,然后朝最大的帷帐大步迈去,穿戴着护臂的胳膊一扬,白布帐门也被掀起。
男子穿着玄色直裾常服,伫立在缚有羊皮舆图的木架前面,身与背皆似松柏,但也沉默不语。
刚从战场归来的王桓端起漆碗大口饮水,水入喉中的咕噜咕噜声在帐中清晰响起。
林业绥撩起眼皮,循声看向仪容不整的老翁,情绪淡薄,嗓音也混合着上位者的寒意与凌厉:“此战如何?”
虽然是尊长,但王桓闻之也战栗,然后想起男子是在国都长大,与太原王氏只需在隋郡与外敌交战不同。
天下权势,士族皆欲分之。
国都是权力中心,比之更甚。
其后男子还在隋郡这种地方待了六年,以见血战争锻炼其见识心魄。
随后又回国都的风云之中浸润七载,谋算威势皆非常人,毫无波澜的一眼就有威压,何况男子不再是他的隋相,他还是男子的部下,需听命于人。
一碗水饮尽还不解渴,王桓又饮下一碗,而后走去舆图前,与男子谈话:“不必忧心,有你的谋策在,胜利是必然的,但我听闻你欲和突厥人息兵求和,你意欲何为?”
老翁以手为杖,指向舆图几处,用数在与突厥作战的经历出策:“此战虽然艰难,但突厥在我们手中也是死伤无数,再坚决奋战几月,必然能够再将他们驱逐回突厥,甚至是夺取其单于的头颅。”
林业绥望向幄帐外,见侍从童官出现在门口,于颔首以后再无声隐匿。
他复又垂眼,踱步至几案后的坐席,神色自若的屈膝跽坐,从器皿中取水,然后是水缓慢倒流的声音,如用石击打水面:“王将军应该对国都传来的消息有所耳闻,李毓自称是太子谋害和帝,千余所官舍已经开始收到从国都而来的文书,上面是对太子的诛杀令,我或许也在其中。”
男子放下取水的工具,举止从容的饮水:“我自然能够让突厥退回天山以北,不过是时日多少,但王将军又何曾想过,突厥此次来势绝非小闹,其中兵马铁骑更胜以往,此战我们已然艰辛,损伤卒士以万计。”
“战争会有多久,你我皆不知,或一载,或三四载,或漫长无期。”
“而那时,天子是谁?”
“天下众人只知道是李毓。”
“太子也丧命与野,是非明与明都无关重要。”
一生都在隋郡驻守国土的王桓果断拒绝:“那也绝不能求和!一旦息兵求和,我们就是突厥的属臣,百姓将会置于何地?你我皆出身士族,倘若是往昔,王朝覆灭以后,天下士族还可以再扶持寒门皇室起来,而后士族挟天子,再继续掌握权势,但此时情势断然不同,如今是外敌。”
老翁暮年喟叹:“若丧国土,你我又何以为家。”
林业绥默默听完,眸光渐敛,随即笑了声:“息兵求和一事,我已在数刻前与突厥谈完,双方很快就会始收兵,某也决意与李乙割席。”
他举起一捆夜半所写的竹简,喊来侍从命令:“送回国都。”
王桓本来以为男子是忠于太子,欲早日从战争之中抽身出去找太子,所以才有此求和之策,而听闻后言,又目眦尽裂,怒吼一声:“林从安!”
林业绥平静的抬眼看去。
王桓心负愤恨的高声责骂:“昔日廉公向我举荐你,曾赞你非池中之物,但从此事来看,廉公亦有愚蠢之时,也是我以管窥天,所以才会赏识你。”
林业绥对此皆一笑置之,不徐不疾开口:“自汉代豪门巨室开始与皇权分掌天下始,几任帝王都是士族所谋害,士族眼中有过君吗?而因权门兼并,天下田地虽有数万顷,但士族占九分,百姓流离,不得保其产业[5],士族眼中又何曾看见过天下庶民?我以往所做皆为博陵林氏,我身为家主与大宗,只需对氏族负有责任,既然李乙已经无用,再如何为其谋策都无胜算,我为何还要劳而无功。”
他淡言:“王烹已与我共同向天子承认李乙谋反,我劝谏王将军也早日割席,不要将太原王氏引入深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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