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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平安长大,除了他母亲的保护之外,黎安作为京官提供的隐形资源也不少。
他很难说出“这样就好”,亦或者“大快人心”的话语来。
相较黎修,李薇薇释然多了。
她望着院墙对面,觉得一直以来背在身上的沉重包袱放下了。
为了银子,她害死了近百人,又甘做花瓶摆件。
以为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才发觉是从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在冥冥中浪费掉自己最好的光阴,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我羡慕灶房的陈嬷嬷。她目不识丁,只知道弯腰做菜,换成银子。我和她同一年入黎府,那时我一年能领二十两银子,自觉是人上人。”她说到这,自嘲一般笑了,“十几年过去,她买了自家的宅院,计划着开一家小馆,膝下两个孩子帮衬,身边还有个会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
她望着李妍:“而我呢?除了冷冰冰的银子,什么也没剩下。”
李妍抿嘴,叹息道:“银子你也不能带,到时候抄家对账的时候,少一颗都要多一年的徭役。”
她惋惜道:“李姨娘,你是真的什么都没落下。”
李薇薇先是愣住,而后低下头,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
她忍不住哭了。
自己最好的十年,到底都去哪里了?
“要是时间倒转,再給一次机会……”
她望向李妍,李妍却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就算时间倒转,回到过去,回到一切都尚未决定的那一刻,李薇薇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有时候,并不是知晓未来就能有办法改变。
怀着裴原的孩子,孤身一人在京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李薇薇。
就算去卖艺弹曲,也没有客人会点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当她身无分文,无以为生时,那个当下,那个境遇,她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一瞬,随着身后烟花升起,彭一声,淹没了李薇薇没说完的话语。
她离开黎府时,回头望一眼住了十年的院子。
她在这做了十年的李夫人,用近百条人命换来了花不出去的两百多两银子。
她望着李妍背手而立的身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除夕宫宴上,站在她面前的李丞相。
他说:“看到你过得不是很好,我就放心了。”
他说:“夺来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还的。”
还说:“希望未来,聪明的李夫人,还能有选择。”
啊,原来如此。
根本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
她在错的路上走出太远,远到人神共愤,远到死不足惜。
她把自己活成了不被人珍惜的女人,称不上洁身自好,也称不上自尊自爱。
是她自己啊,选择了成为棋子,把自己活成了棋子。
谁会怜悯一颗利益交换而得来的棋子?
就像谁也不会对菜市场买回的白菜倾注无限的宠爱。
原来,李清风是这个意思啊!
李薇薇再也忍不住,在绽放的烟花下,痛哭流涕。
李妍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淡然得像是一尊雕塑。
有的人,道德水平低下,但远远称不上是坏人。
李薇薇只是在有尊严但痛苦地活着,和没有尊严但轻松的活着之间,选择了后者,相应地,她也失去了很多。
不值得同情,也不该落井下石。
李妍转身望着升起炸开的烟花,今天她刻意让烟花炸得早很多。
在夜市刚刚开启时,烟花就一簇簇上了天。
很快,裴府和黎府门口,聚集来了无数抗议的百姓。
黎家的府兵全都站在门口,李妍在黎府如入无人之境。
“我去吧。”沈俊跟在她身后,迈过主院门槛,“虽然黎安那家伙四十有三了,但到底是个男人,哪天沈账房要是知道是你进去把他捞起来的,估计他躺棺材里都能气活了。”
李妍闻言,赞赏地看了沈俊一眼:“很有道理啊。”
她撸起袖子:“你在这站着,我去。”
“啊?”沈俊一脸懵,“……是我意思没传达清楚?”
李妍头也不回地摆手:“不是,是我确实需要个要么能把他气死,要么能把他气活了的理由。”
沈俊更诧异了,他站在原地,目送那个飒爽的背影,眉毛抬得快要碰到发际线:“啊?”
不等他再开口,就见李妍一脚踹开房门。
沈俊站在院子中,就听里面“哎呀”“咣咣咣”“鬼啊”“咚咚咚”黎安大叫着“来人啊”,只穿一身亵衣,惊恐万分地冲出来。
沈俊挠挠后脑勺,瞧一眼一同等在院子里的山庄众人,嘱咐了一句:“今夜之事,绝不能告诉沈账房,听明白了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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