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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啥呀。”林暮靠近人耳边小声说,“不舒服?”
陈淮摇摇头,闭目养神,夹在两个缝隙中间的手牵在一起,不规律地捏着林暮手指玩。
四轮车突突突的声音能很好地掩盖住他们说话的声音,林暮有意聊天转移注意力,这车里面不怎么干净,汽油味明显,他想了想,偷偷问陈淮:“你不是有那什么……洁癖吗?现在好了?”
陈淮半睁开眼睛,睨了他一眼,说:“分情况。”
“哦。”林暮现在想起来重逢那时陈淮厌恶擦手的画面,心都忍不住直抽抽,固执地又问:“那是怎么分啊,什么情况下有,什么情况下没有?现在呢?有还是没有?”
如果不是顾忌前面有人,陈淮此刻就能身体力行地让林暮亲身体验一下自己现在有没有,可惜不行。
“没有。”陈淮这样说。
“哦。”林暮坐回去,安静了没几秒,又靠过去,“那什么时候有?会那什么……就是,要洗手消毒什么的吗?你带湿巾了吗?”
林暮不是喜欢把同一件事翻来覆去、刨根问底弄明白的性子,陈淮盯着他紧张的眼神,明白过来什么。
手指撑开,挤进去,五指相扣,掌心相连的每一寸都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陈淮收起了刚刚漫不经心的状态。
他抬手拨弄下林暮额头上的刘海,比原来短了,眉间痣露出来,总会第一时间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陈淮很认真地说:“没有了,好了,以后也不会有。”
“噢。”林暮讷讷地,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态度是反常了些,不太好意思,两只手熨帖地扣在一起,心上那点升起来那点不舒服的小心思很快就被自己清扫干净了。
他直视着灰扑扑的挡风玻璃,自言自语似的说:“那挺好的,挺好的。”
陈淮看着林暮呆愣愣的侧脸,恍惚间还是感觉不真实,他的记忆出过太多次问题,时间概念混乱。有时感觉两个人分开是前几天才发生的事情,有时候又觉得是许多许多年前发生的,两个人好像已经分开过一个世纪那么长了。
林暮的世界从那么小,骤然变得很大,囊括进许多陈淮没见过的、不相干的人。
这种错乱感带给他的情感波动,陈淮只能慢慢调节,压下去,他不想让林暮看出端倪。
车又晃了一会,终于到了,接待人这次没骗他们。
眼前的山村呈阶梯式布局,车停在村口的空地上,剩下的路要走上去。
好些村民躲在木栅栏后面偷看,多是妇女儿童和老人,接待人说村里的年轻男人都出去挣钱了,留下的都是老人跟孩子。
与这里相隔两个山头的另一个村子有学校,可路太远,抄近路要淌过小溪,翻过悬崖峭壁,绕远的路根本没法走,孩子们天不亮就出门,走到中午也不见得能到。
去年有个小男孩,背着妹妹上学,过河时赶上山洪爆发,两个孩子瞬间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双双殒命。
两个孩子的奶奶在家几乎哭瞎了眼,大人回来看一眼后,或是没了孩子也就没了念想,再没回来过。
其他老人也不敢让孙子孙女念书了,上学哪有命重要,出了事该怎么跟进城务工的孩子爸爸交代?
村子规模不小,林暮跟村支书收集了现有的孩子名单,适龄上学儿童四十余个,倒不是没人愿意来教,实在是条件简陋,连间像样的教室都没有。
他们被安排在村支书家中休息,待人离开,林暮站地形最高的院子门口矮石阶墙上,俯视整个山村。
陈淮跟出来,站在他身后。
“你看到刚才一进村口那两个小孩的鞋了吗?”林暮问。
“嗯。”
“我小时候也穿过。”林暮笑,“粉色水晶塑料凉鞋……原来这种鞋是全国山里统一的。”
虽是笑着,陈淮听出言语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我奶奶说她跟邻居家要的,说是公主穿的水晶鞋,稀罕物。那家姐姐长大了,实在穿不下,被我奶奶硬是给要回来。”林暮用拇指跟食指给陈淮比划大小,“也就这么大?那时候我太小了,穿着还是大,脚指头总是从缝儿里挤出去,冬天还冻脚,我那时候还特天真的想过,公主也会磨脚、冻脚指头吗?那她们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陈淮没应声,仿佛陷入沉思,林暮站在石头上比陈淮高,挎着脖子把人搂过来:“小少爷,你小时候穿过公主鞋吗?”
陈淮摇头,仰脸,注视着林暮:“但我小时候见人穿过。”
“是吗?”林暮没往深想,就是下意识接了一句,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起看着夕阳西落,整座村子从村脚开始缓缓被爬上来的黑暗吞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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