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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迢在乔横林的脚碗上轻摸了两下,“现在能转脚吗?”

“能,”乔横林小声回答,并尝试让脚左右偏转,偏到外侧时有些凝滞,又低眉补问一句,“差不多,会影响跑步吗?”

朱迢瘪了瘪嘴,问他:“你不是放弃了?还担心影不影响跑步,我可以跟你说,不是什么大伤,正常生活肯定没问题,还想比赛就要好好休息。”

乔横林侧转了脸,似乎不大爱听。

朱迢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儿,转回来对乔横林挤眉弄眼:“跟你说个八卦吧,邱老师一直以为你长不了这么高,小时候那小一只,又瘦得跟黑猴似的,谁能想到你还没到高二,就能长到一米八多。”

见乔横林不怎么接话搭茬,朱迢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是邱老师带过的第一届学生,家住得近,没多大点儿就被他拽起来跑步,那时候我家里反对我走体育,他就跑到我家里跟我爸拼酒,吹嘘我多么多么有天赋,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我年纪小,有人夸就信。主要成绩还行,市田径比赛我拿过男子一千米冠军,还破了记录。结果你猜咋样,省赛我就歇菜了,往起跑线一站,别人都瘦长一条,我是凹进去的。”

朱迢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突然摆了摆头,不好意思地看向乔横林:“我说多了。”

“没有,”乔横林用胳膊撑住床板,将身子往上提了几寸,坐得更直了,“我想听。”

乔横林语气很诚恳,朱迢却说没什么好讲的,很快就将故事收尾:“省赛跑一回输一回,我把罪责怪到我身高上,就相当于怪到邱老师头上。我跟你一样,闹脾气要放弃,邱老师又把我打醒了,好歹靠体育上个大学呢。结果我自己不争气,复读那年我爸又出了车祸死了,我就回去帮家里卖菜了。”

“我一直对邱老师感觉很惭愧,邱老师对我也是。他脾气不好,但是个好教练。”

朱迢伸手拿走季鹤留给乔横林玩游戏的智能手机,在上面摆弄了一阵,在他手机相册里传了一条十几秒的视频,拍了拍乔横林的肩膀就离开了。

季鹤送朱迢到店门口,等他开着电三轮吭哧吭哧走远了,季鹤才折回店里,在卧室门口徘徊一阵,握上门把时,听到隔着房门传出的哭声,心一热,就闯了进去。

被单上摊平的手机,不断循环的视频音量很高,讲解员激动地宣读男子五千米夺冠的历史新纪录。

乔横林伤心地望着季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比他快八秒。”

那时候,季鹤突然明白,为什么乔横林在半马赛道上受伤,邱明会暴跳如雷。如果乔横林没有不守规矩,哪怕只是按部就班地跟着邱明的规划走一程。他将在省联赛一战成名,捧着双冠王的奖杯拍照,被媒体用长跑届冉冉新星的标题大力渲染。

乔横林不是自不量力,相反,他太有天赋,一时一刻的停留对他来说都是浪费。邱明也从没给他指错路,他经验丰富、老成练达,知道公众喜欢一鸣惊人的桥段,更知道乔横林有多么需要这份关注给他带来的资源和赞助。

甚至于乔横林可以在任何一场比赛输掉,而不是在最年轻的时候溺在伤痛里出不去,放弃在他身上显得罪大恶极。

“是他这么想,我不是。”

季鹤捂住乔横林的眼睛,掌心很快被泪水浸润,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发抖,“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我不在乎,乔横林。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天赋,也从来不觉得你真的蠢笨,天才跟天才相比谁更平庸,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普通人,我知道,当一个普通人有多幸福。我没有期望过你有多么厉害,如果你也只在乎我,那我便没有受到辜负,你也不需要伤心和愧疚。”

季鹤的手指在乔横林的眼角轻抚,圆滚的泪珠还没有完全滴落,就被他用指腹接住了,他用细密的纹路汲取乔横林的悲伤,就像汲取温暖一样迫不及待。

“我是你的理由,”季鹤叫了一声乔横林的名字,“我可以是你坚持的理由,也可以是你放弃的理由。赖在我身上吧,不要客气。”

季鹤这么说,好像是在请求,他请求乔横林把情绪过渡给自己,把选择的代价让更聪明的自己承受,他心甘情愿,他甘之如饴。

乔横林掀开恍惚的双目轻轻地看了季鹤一眼,季鹤的手立刻放在胸口,他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心跳,失神地抓皱了衣襟。

“季鹤,季鹤……”

乔横林反复地叫出季鹤的名字,他应该说些什么,但好像不应该是感谢的话,他用力睁大眼睛,将碍事的泪水从眼眶里挤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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