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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佑庭问:“什么时候?”
“一八年。”
短暂的沉默后,迟佑庭抽走了手机,声音闷闷的:“那年他都进站了,怎么会有空做你的家庭医生。”
“在别人眼里不还是个学生。”夏迢之的话音略一停顿,本想到此为止,但思索两秒,还是接了下去,“学生多听话,没空也是有空,嘴巴很严,让干什么干什么,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迟佑庭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夏迢之。”
“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人吗?”夏迢之的语速很快,“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许轻低声劝止:“别说了。”
迟佑庭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滔天的怒火铺天盖地压下来,几乎将他压成齑粉。他想要反驳,却很快意识到夏迢之不会无中生有,他只是在阐述事实。他的胃部连着心脏漫开一阵轻微的痉挛般的痛感,让迟佑庭难以发声,最终什么也没说,扯开椅子转身走了。
“你非得现在跟他说吗?”许轻快无语死了,“他以后自己会知道的。”
夏迢之一言不发地盯着前面看,摆明了没想跟人道歉,许轻只得推了他一下,连忙追出去,但迟佑庭已经没了人影。
迟佑庭本想直接问连歧,但翻开对话框看到连歧说有事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夏迢之说的事情上,觉得连歧的事情就是去给人当守口如瓶的哑巴。他知道这种自顾自的揣测很不对,但就是止不住,他一直认为连歧虽然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但并不是会掺和到这种事情里的人,需要三缄其口的事,能是什么见得了光的内容?
裴知予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没有到,迟佑庭才勉强收拾起思绪,用密密麻麻的字塞满了大脑,企图让自己短暂地忘记这些。然而忙碌终会停止,教室里的最后一个人也离开时,迟佑庭终于绷断了脑子里的那根弦,手指颤抖着抓起了桌上的资料,快步朝外走去。
晚上八点,他在停车场堵到了连歧。
连歧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脸上有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还没开口,迟佑庭已经步步紧逼上去,将连歧困在自己和车门之间的空隙里,咬着牙问:“你以前是夏迢之的医生?”
猝不及防的问题,但连歧答得很快:“是。”
迟佑庭深吸一口气:“做什么。”
“……”连歧没正面回答,只是语气平直地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夏迢之是我在国外读书时的室友。”迟佑庭把手里的资料摁到连歧的胸口,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你不能说,但他可以说,所以我知道。”
尽管隔着纸张,但迟佑庭的动作还是让连歧觉得痛。他微微皱了下眉,放缓了语气:“佑庭,这毕竟是以前的事情,所以我——”
“那现在呢?”迟佑庭问他,“你现在还在做吗?当别人的遮羞布?”
连歧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想起自己刚刚从成江的某处别墅区回来,身上还沾上了那家人焚烧的艾草气味,临走之前接过了别墅主人递来的一个印着甜点名字的铁盒,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经他的手,拴上同一条绳子,捆上同一艘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似只是给林祖清的“手续费”,实际也是给连歧上的一道锁。
他不能否认,也无力否认。
短暂的沉默里,迟佑庭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撤开手,失去支撑的纸张稀里哗啦地砸在地上,在空荡的地下停车场里掀起一片尖厉的回音,伴着白炽灯的刺眼光亮一同把空气肢解得支离破碎,如刀似刃,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无形的重压,让连歧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闭了闭眼,手握成了拳:“佑庭……”
迟佑庭想,明明早上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连歧、现在的连歧,像两个彼此分裂却又同根而生的人,他只要放弃追究这件事,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能让现在的连歧变回十二个小时前的连歧。可是他不想,他更不愿,他喜欢的连歧不是现在的连歧,也不希望那个连歧身上有现在的影子。
迟佑庭垂下手,一双眼泛着血丝,一口气差点没吞下,又半天没吃什么,好险没腿软跪下去。他不动声色地扶了一下车门,站直了些,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捡起了纸,挡开了连歧伸过来帮忙的手,把资料整理好,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脚步声响了很久,慢慢变小,直至彻底消失,连歧还是站在那儿没动,浪费掉了他可以用来做很多事的半小时,被一辆驶入停车场的车的车灯晃醒,这才锁上车,慢慢往外走,心里剩下的一点希冀,在推开门看到漆黑的房间时就成了灰,寂寂无声地被吹散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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