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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水惊春(五)

连歧说来接他,还真的来接他,六点准时来敲门,穿着身休闲的毛衣,请他到家里做客。迟佑庭就踩着拖鞋过去,随口问:“怎么不出去?”

连歧停顿了一下,才说:“你不是不爱在外面吃吗?”

“……”迟佑庭确实有这么个毛病,但也不算太严重,更别说他这几年风餐露宿,能有时间吃饭就不错了,还挑剔什么,他没想到连歧还记得,无言片刻,略一点头,“谢谢,不过也还好,找个干净的餐馆就好了。”

连歧说“好”,停了少许,又说“下次去”。

迟佑庭没回他的“下次”,把房子的构造看了一圈。小区里的房子内部结构都大同小异,这间也就是朝向跟迟佑星的恰恰相反,其他的都差不多。

迟佑庭审视全局,只找到一些连潮生活的痕迹,没有第三人,稍稍满意了些。

连歧挽了袖子,走进厨房:“还有道汤,你先坐着等等。”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有道挡油烟的屏风,也许是忘了,连歧没拉上屏风,迟佑庭坐在沙发上,一回头就看得分明。三十来岁的人了,好像也没怎么变老,穿着白毛衣更减龄,看着不过二十多,照样能招花引蝶,不缺人爱。

他扭头,注意到茶几上的美术画报,随意地扔放,不怕被人说,终于忍不住,问道:“庄……你妈不在新海吗?”

“不在。”连歧一手撑在台面上,隐隐能瞧见青色血管,说得平静,“连潮在新海开了工作室,那个手游的主美就是她。”

“……原来如此。”怪不得画风顺眼多了。

抛出了好奇心的锚,迟佑庭就想要问得更多,知道得更多,便明知故问:“你也在新海工作?”

汤煮好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压过了别的声音。不见动静,迟佑庭以为连歧不想回答,悻悻地转过头,听见连歧说:“嗯。人民医院。”

“连歧。”迟佑庭按捺不住,试探的思绪伸出来,小心地敲了敲连歧身上的那层壳,“为什么要来新海?”

连歧本来在戴手套,闻言一滞,露出的半截手臂碰到了滚烫的瓦罐,登时滚起一层红,他也没吭声,额上冒着冷汗,冷静地判断了烫伤的等级,并不严重,便缓了缓,哑声道:“以前,我让一个人在新海等我,他走了,但我想弥补这个约定。”

“……你还记得。”迟佑庭呐呐,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走至屏风边,凝着连歧白皙的一截脖颈,见毛衣上起了一小撮毛,蹭着连歧的后颈,就嫉妒起它来,冷冰冰地说,“人都走了,新海也变了样,去枫叶路有了直达的机场线,不用转3号线了。”

他呼出一口气,放慢语速:“他不等你了。”

一团裹了六年风霜的血块被吐了出来,胸腔里空了一大截,是轻松了,但也寂寞了不少,像沉睡巨灵吐出一股霉湿味,把自己也呼得虚弱起来*。

迟佑庭有时候也会想,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要记性那么好?凭什么要记得、凭什么自讨苦吃、凭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不”。

他有时回想,才惊觉每一次连歧要他等时,他都是屁颠屁颠地点头称是,好像一次也没有拒绝过。

次数多了,就连自己都怀疑起自己来,觉得他大概是天生带点恋爱脑特质在身上,一叶障目,脑袋里全是浆糊,热胀冷缩,反正就是蒸发不了。

但凡他曾清醒过一次,都不至于落到最后的局面。

迟佑星老说他恨天恨地,从来不往自己身上找问题,觉得全世界除了他都是傻逼,现在迟佑庭还是改不了呛她的毛病,只是风向跟迟佑星想的不一样,依然是反驳,听着却是在骂自己,搅和得迟佑星都晕头晕脑了,后来干脆不再提。

没人说,也碍不着迟佑庭自个儿批判自己,甚至在和连歧说出这话时,他的语气里也没有几分对对方的责怪,一大半儿都是在自我嘲弄。

连歧一动也未曾动过,手紧扣着台沿,石化般定在那儿,好像无话可说。迟佑庭等了半分钟,失去耐心,撤回朝前走的步子,玩笑道:“还没好吗?我都饿了。”

他退避三舍,试图不轻不重地揭过这个话题,还两人一份体面。然而顷刻间,连歧又轻又哑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尾音发颤:“我等他。”

没料到会是这样回答,迟佑庭恍惚了一瞬,几乎就要冲过去问他,等什么?为什么要等?几度张口,压下热血,拿捏分寸,轻笑道:“哦,那你等吧。”

他多稳重,一句话包装上百遍,吐出来时面目全非到连自己都不认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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