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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师母热情地向楚舸薇张开怀抱。
楚舸薇想都没想就投入到师母怀里,她闻到一股茉莉的淡淡清香,这么多年,师母用的香水一直没变。
“晏清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一直在等你,”师母拉着楚舸薇的手,把她带进屋里。
站在客厅,师母大声说:“你看谁来了?”
晏清从里屋走出,入秋了他还穿一件白色 T 恤和一双凉鞋,他依然有一头桀骜不驯的长发,他右脸颊上烧伤的痕迹依然那么明显。
师母曾经告诉楚舸薇,晏清八岁的时候,家里发生过一次火灾。
那次火灾烧光了所有财物,幸运的是晏清一家人都从火灾里逃了出来,但是晏清的右脸却被烧伤了。
因为这烧伤的半张脸,晏清一生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受伤之前,他是一个活泼开朗的男孩,没有一个人不觉得他可爱。
受伤之后,他遭到同龄人的嘲笑,他们都叫他鬼面人,甚至还孤立他。
晏清幼小的心灵受到沉重的打击,他整天沉默寡言,再也没有半点往日的光彩。
他没有朋友,他只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画。
梵高、达芬奇、莫奈、希施金、东山魁夷陪伴他长大。
像是要向世界证明自己的价值,晏清在艺术这条路上越走越深、越走越远。他二十出头,就成为 Z 县最有名的画家。
当时 C 城的美术学院邀请他到学校任教,他却淡泊名利,选择留在了 Z 县一中,成为一名普通的高中美术老师。
他艺术造诣深厚、为人谦和、品行高洁,受到很多学生的爱戴,这其中就包括楚舸薇。
“老师好!”楚舸薇走过去给晏清鞠了一个躬。
“哟,还是这么礼貌,”师母在一旁笑着说。
“快让我仔细瞧瞧,”晏清打量着楚舸薇,“比以前更高了一些,更瘦了一些,眼睛里有了故事,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灵气还在。”
老师不愧为艺术家,不仅看到了她的皮相,还看穿了她的骨相。
“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一点都没有老,”楚舸薇说。
“时间奈何不了我,因为我的心永远二十岁,”晏清笑呵呵地说,他的笑容很干净,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暖洋洋的气氛里,楚舸薇原本紧张的心一下变得很放松。
墙上的画、柜子里的奖杯、屋里颜料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楚舸薇感觉自己从来不曾离开过,她昨天似乎才在这里学过画。
画布的清香,笔划过的沙沙声,午后的阳光,楚舸薇想起那些宁静充实的日子。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晏清的声音把楚舸薇的思绪拉回现实。
“这是我最近画的一幅画,我想送给您,”楚舸薇把画展开,是一副水彩画,她画的是晏清。
画中晏清烧伤的那半张脸,楚舸薇把它画成了半张虎脸。
看着自己半人半虎的脸,晏清开怀大笑,“原来老师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这样的。”
“是的,”楚舸薇说,“您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画得真好!”师母接过画,啧啧称叹。
“那你是喜欢我人的一面,还是喜欢我虎的一面?”晏清向师母挤挤眼,这一瞬间,他又变得很孩子气,看来,烧伤的那半张脸对他造成的负担,他早已放下了。
“我都喜欢,”师母诚实地回答,“我甚至觉得你老虎的那半张脸比人的半张脸更帅。”
得到妻子的赞美,晏清笑得更开心了。
“舸薇快坐,”师母安排楚舸薇坐下,一会儿给她泡茶,一会儿给她煮咖啡,一会儿给她端点心,一会儿给她削苹果。
“舸薇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坐下后,晏清问楚舸薇。
楚舸薇把她从大学到进入社会到辞职的经历全部说了一遍,晏清很认真地听。
“总之,这十二年来,我没有变成您期望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人,”说完后,楚舸薇为自己做总结。
“做一个平凡的人并不可悲,也不可耻,有时候平凡也是一种幸福,”晏清不仅没有批评楚舸薇,反而还安慰她。
“您说得对,平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平庸,”楚舸薇说,“工作得时间越久,我中工作的毒越深,这么多年,工作慢慢改变了我原来的样子,它磨平了我的棱角,我开始随波逐流,过一天算一天,在生活中,我开始算计,一百元钱怎样用才更值,我要怎样省,才能省出自己的嫁妆,在领导面前,我要怎样讨好,才能拿到更多的奖金……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像在海底待得太久,我渴望浮到海面喘口气,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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