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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笑声尖锐刺耳,讥讽无孔不入。有那么几个瞬间,黎景甚至怀疑他们是专诚说给自己听的。
九月底,班上三位成绩名列前茅的同学一起参加了申城举办的学科竞赛。看着自己旁边空掉的位置,黎景默默地想着,这个名额本该属于姜佚明的。
只是如今,姜佚明却只能在日复一日的自习课中消磨时日。
高三的体育课,一周只剩下了一节,黎景因为哮喘病,照例是不参与的。他坐在桌前,指尖抵着卷子,一遍遍读着晦涩的题干,可无论他看多少遍,都找不到半分思路。
母亲失望的眼神和父亲的责骂在心头回旋,他忽然好想哭。
黎景大步走出无人的教室,冲到校园里的林荫小道。
曾经满目的蓊郁已经染上了黄灿灿的涂料,凉风袭来,卷着落叶飞旋。
他停在梧桐树前,扶着树干大口喘着粗气,犹如案板上挣扎跳动的鱼。
“黎景!”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这一刻,黎景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
这声音越来越近,可他却犹自不敢相信,直到他被人拥入一个温暖而干燥的怀抱。
黎景睁大了眼睛,他不敢回头,亦不敢说话,生怕惊动了这场美梦。他的呼吸滞了几息,而后,他眨了眨眼,一串泪滴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
“哭什么?”身后传来姜佚明的轻叹。他拉着黎景的手,让对方面对着自己。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拭去黎景脸上的泪水,柔声说:“别哭,没事的。”
黎景倚在姜佚明的怀中,不由得哽咽了。直到良久过后,他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姜佚明的怀抱。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颗心想的却是一样的:他瘦了。
姜佚明恍惚了片刻,而后他垂下自己的手臂,嗓音喑哑地说:“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
黎景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这些天他整夜整夜得睡不着,为自己的学业焦虑,为父母对自己的失望而难过,也为姜佚明而担忧。
他不想让姜佚明挂心,可面对姜佚明温柔的目光,他又不愿说谎。
他从来都不是个勇敢坚强的人,如今已经一个人苦苦煎熬了那么久,他夜以继日、焚膏继晷地扮演着刻苦努力的好孩子,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想,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是他可以坦诚面对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姜佚明。
姜佚明微微弯下了腰,他平视着黎景的眼睛,没有说些大道理与风凉话,只是柔声说:“辛苦了,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等到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京市。”
对啊,等到高考结束,他就解脱了。他可以离开这个窒息的家,离开这座禁锢了他十几年地城市,他可以与姜佚明一起,去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他将得到新生。
正是这个念头,让黎景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一模、二模,三模、被补习班和作业塞满的寒假、一轮接着一轮的联考……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转入十二班的姜佚明依旧包揽了模考和联考的年级第一。身处逆境,他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发挥得一次比一次好。
这些日子,黎景几乎放弃了所有的休息与娱乐时间,他像是一个被人写好的程序,精密地执着父母与老师的指令。
似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他忘记了吉他,忘记了唱歌,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此时此刻,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去京市,与姜佚明一起。
六月,高考如期而至。
已经失眠了一年的黎景,在高考的这几天反而睡得格外香甜。他发挥得不好不坏,但总算尘埃落定。
考试结束后,黎景泄了力气,大病一场。一连一个星期,都持续发着高烧。
为此,李红英心疼不已,没少为他担惊受怕。她难得没逼着黎景对答案、估分数,母子之间出现了短暂而易碎的和谐。
高考成绩出来时,黎景仍昏昏沉沉的。母亲说,他比一本线高了五十分,在她这儿,勉强算是及格了。
黎景没什么反应,他躺在床上,怏怏的,也不知是因为连日的高烧,还是因为早已不再渴求母亲的认可。
许是因为这大半年来,黎景的表演深入人心,又或许是因为快要步入大学了,李红英给他买了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又给他办了张新的电话卡。
行百里者半九十。黎景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要耐下性子。他没有与姜佚明联系,反而表现得更为温顺听话。
身为大学老师,李红英极尽所能地为黎景选择了合适的学校与专业。等到报考当日,黎景在李红英的注视下,将笔记本中的志愿信息挨个誊进报名系统中。然后,母子二人一同坐在电脑桌前,神经质地将志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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