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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禛之一点头:“那你收拾好东西,来要塞找我。”
白银顶着一张滚烫的脸,把祁禛之送出了宅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暖阁中微弱的烛光,想了想,默默回了厢房。
傅徵正靠在软榻上,静静地等着。
很快就是子夜,烛灯随之燃尽,火光一闪,倏地灭了。
半阖着眼睛的傅徵一下子惊醒,他下意识叫了一声杭七,半天没有等来一向喜欢走窗的人,这才想起杭七已经不在了。
碗里的药早已凉透,苦涩的药气凝在阴冷冷的屋中,叫傅徵狠狠打了个哆嗦。他摸索着起身,想找根蜡烛重新点上,可翻箱倒柜半天,也没寻来一支能用的蜡烛。
暖阁下招了耗子似的,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傅徵以为是有人来了,于是勉力提声喊道:“白银?”
白银没出声。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窗楞忽地一开,一阵卷着铁锈味的风瞬间裹了傅徵一身。
“谁……”
这话他没能说出口,因为,随着那阵风而来一道黑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怕,是我。”那人温柔地说道。
天刚亮,悠远的号角声撕开了灰蒙蒙的天。踏着将露未露的晨曦,四象营缓缓拔营起行。
长军之中,祁禛之于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隐匿在茫茫雾色中的白石山和天奎要塞,久久未能收回目光。
白银跟在他身边,怯怯地问道:“二哥,我们要去哪里?”
“跟着大军走就好。”祁禛之回答。
白银担忧道:“那将军怎么办呢?”
祁禛之没说话。
“他还病着,一个人住在那空空荡荡的宅子里,会不会害怕呢?”白银自言自语道,“我该给他道声别的,当初,还是将军出钱买下了我呢。”
“你不恨他?”祁禛之忽然问道。
“恨?”白银一时没反应过来祁禛之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应当恨傅徵,他想了半晌,笑了起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当年太小,什么都记不清,哪里会有恨呢?过去不认得将军,平白有些怕他,现如今却发现,将军一点也不可怕。”
祁禛之沉默地点了点头。
四象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一路黑云压境般向总塞驶去。不过一日,已几乎能望见天浪山下的总塞烽燧了。
夜晚扎营,云淡风轻。
漫天星辰满布穹庐,一牙弯月映着长河。营中有人吹起了胡笛,悲怆辽远的音调如风,散在春幕下的夜空中。
孟寰站在一个草垛边,静静地凝视着远处。
“为什么一定要把杭六杭七还有王雍全部杀掉?”祁禛之来到了他的身后。
听到这个问题,孟寰那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之色:“你觉得为什么?”
“你想保下傅徵。”祁禛之毫不犹豫地接道。
孟寰意味深长地看了祁禛之一眼:“二公子很聪明。”
祁禛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们认了罪,担了责,把傅徵择得干干净净,来日再论,傅徵也不会因此身败名裂。”
孟寰抬起了嘴角:“是不是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
“没有。”祁禛之淡淡回答,“只是为死掉的人感到不值。”
这话仿佛触动了孟寰的某根心弦,他神色微动,轻笑了一声:“确实不值。”
风吹草动,留下几缕淡淡的花香。
值与不值,都已化作春风去了。
回了营帐,白银已经为祁禛之铺好了被褥,他绞着手站在一旁,红着脸道:“二哥,我来服侍你更衣吧。”
祁禛之身心俱疲,他往行军床上一坐,摆了摆手:“不用,你去睡那头。”
白银有些失落,但并不敢忤逆祁禛之,他脱掉外衣,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睡到了角落里。
在白银看不见的地方,祁禛之忽然肩膀一垮。
连轴转了数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天要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一旦停下,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起白娘死在问疆下的惨状。
临死前,白娘喊道,仲佑!
仲佑……
祁禛之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脸,忽而发现掌心已满是温热的泪水。
白银似乎是睡着了,小小一团,卷在被子里,只是身体时不时轻轻一颤。
祁禛之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圆圆的腕扣,然后拉过白银缩在脸边的手,为他扣了上去。
白银立刻睁开了眼睛。
“这是千金线,我从……从杭七身上拿走的,你带上,能防身。”祁禛之说道。
白银好奇地摸着腕扣:“怎么用呢?”
“把这个机关按下,”祁禛之手把手教道,“按下后,会弹出一个金钩,金钩钉在人的身上,能穿透皮肉,哎,不要用手去摸千金线,线身锋利,会伤到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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