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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掉了,”封绛重复了一遍,“因为他知道,那碗药里盛着你的苦血。”
“你说什么?”祁禛之一步上前,揪住了封绛的肩膀,“他没有喝?他为什么没有喝?是你告诉他的,对不对?是你告诉他的!”
封绛被祁禛之推得连连后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我什么都没有说,是将军他自己猜到的。二郎,抱歉,将军他是真的……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祁禛之怒极,他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质问道,“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二郎,”祁敬明含着泪说道,“召元身中丹霜之毒,本就活不长久。为了战事,他又接连服用化骨丸,药效过了,他自然也就……”
“闭嘴。”祁禛之捂住了脸,闷声哭道,“都闭嘴……”
他何尝不知,傅徵是真的死了?他只是不愿承认,也不愿相信罢了。
征战在外的威远侯星驰夜奔,从饮冰峡一路快马回了天轸。就在即将看到那要塞堡垒的烽火燧时,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傅徵,等我回来,等我回来……走之前,他这样说道。
可当他回来时,他看到了什么?
——天轸要塞门下那满地的鲜血、拄着画月坐在雪地中的傅徵,以及落在他身前悲鸣的格布日格。
“召元?”祁禛之半跪在傅徵身前,轻声叫道。
有风吹过,傅徵的睫毛似乎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一切重归宁静,已经死了的人是听不到活人呼唤的。
“召元,召元!”祁禛之慌了神,他解下披风,裹在了傅徵的身上,又双手抱过那早已凉透了的身体入怀,他喃喃叫道,“我回来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回来了,我来带你回天奎了。”
傅徵安静地靠在他怀中,没有血色的面孔埋在那片冰冷的胸甲上。祁禛之逐渐收紧了手臂,徒劳地想要焐热这人如冰块般的身子。
“仲佑?”终于,有人赶来打断了这无济于事的努力。
祁敬明扑上前,抖着手摸向了傅徵的脖颈,在察觉到这人已完全失去了呼吸后,祁敬明“呜咽”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阿姐,救救他,求你救救他。”祁禛之哭道。
祁敬明张了张嘴,木然地吐出了那几个字:“召元已经……不在了。”
“君侯,请人为将军整理一下吧。”屋外,闻简低声说道。
坐在门槛上捂脸痛哭的祁禛之一把摘下自己腰间的剑,砸向闻简:“不行!他还没有死。”
“二郎……”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祁禛之站起身,抬手按下了要进屋的祁敬明,“谁敢碰他一下,我要谁的命!”
“二郎!”祁敬明一把拉住了祁禛之,“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召元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他为了拦下关长沂等人,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起码……起码得让我为他清洗缝合一下,好吗?”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祁禛之哪里能反驳?他忍下眼泪,点了点头,颤声回答:“好。”
大年初一,雪过初晴。
祁禛之站在烽燧上,看着已投降了大兴的挛鞮迟被人装入新的囚车,以便送往京梁。很快,南下的队伍起行,他们带着北上犒军的叛贼一起,离开了被大雪覆盖着的要塞。
没过多久,有士兵来报,称他们在饮冰峡中的胡漠大营里找到了孟寰的遗体。
这个不曾打过胜仗的年轻将军身中二十多刀,被人发现时,尸身仍浸在干涸了的血中。他死不瞑目,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空。
“听那帮叛主的反贼说,当初少帅受君侯你之命,在北翟清扫高车余部时,不慎中了同州王家的奸计,手下两千多人,全部被种上了袭相蛊,成为了‘鬼将军’的傀儡。”闻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后来,贺兰铁铮逼着少帅就范,少帅抵死不从,王家人联合关家人,策反了他的亲卫和手下,在一个雪夜,围杀了要逃出胡漠俘虏营去南边给你报信的少帅。”
祁禛之一时哑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孟寰。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孟伯宇,一个常败将军,被人俘虏后怎么可能不会心甘情愿去当阶下囚?怎么可能不为了自己的生计和权力去谋求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呢?
包括看着他长大的傅徵,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实际上,这个貌似急功近利、金玉其表的少将军,也不愧是由孟老帅教导着长大,由傅徵带着从军,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虽无能,却仍旧流着北塞一脉相承的铁血,有着那帮世家大族可望不可即的一身傲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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