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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望向太子,眼神平静又坦然。
太子整个人都微不可见地震颤了一瞬,他终于确定,赫连洲就是要和他夺皇位了。
什么天道人道,俱是欲望的托辞。
赫连洲想要的就是无上的权力,是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踩在脚下,碾入尘泥。
到底是谁给了赫连洲这样的野心?
难道是那个……祁国公主?
众臣互相交换了眼色,都明白:边境稳定后,北境的皇城之中又要迎来大震荡了。
所有人都在想怀陵王的时候,怀陵王却在想祁国的七皇子。
更深人静时,他独自一人在院中练枪。
红缨錾金枪刺破长夜,如风飒飒作响,泛着金光的枪头似流星一纵而逝,他上半身的虬结肌肉透过汗水浸湿的单衣显露无疑。
陆谵,扶京哥哥。
一同长大、一同上学堂、为他抄书、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是最最最好的朋友。
汗水从发间落下,滑过额角,赫连洲呼吸不稳,一枪刺中旁边的草垛。
林羡玉那般想家,遇到兰殊便当作知己,吃一口青菜、一口黄瓜,就兴奋地乐不可支,再遇到故友,会不会彻底动摇?赫连洲不敢想,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道貌岸然。
他心口不一,算不得君子。
也许在林羡玉心里,只有陆扶京那样清风朗月的“贤王”,才称得上君子。
他,不过是一介莽夫,口齿笨拙又不解风情,只会惹得林羡玉一次次掉眼泪。
翌日,林羡玉在院子里看书。
兰殊把能搜罗到的北境地志、律法、礼记、饮馔记都搬进府里,每日就坐在树下静静翻阅,从早到晚,不知乏累。林羡玉一开始还抱着求知心陪着兰殊看书,结果看着看着就走了神,时不时和阿南玩一会儿小兔,时不时又去折腾架子上所剩无几的小黄瓜。
赫连洲下午从枢密院回来时,兰殊和阿南正在庖房里做酱黄瓜,他刚走到后院,就看到林羡玉一个人窝在躺椅里,玩鲁班锁。
看着竟有几分孤单。
他走过去,本不想打扰林羡玉,无奈他的脚步声太过明显,林羡玉耳朵又尖。他刚走下回廊,林羡玉就发现了他。
目光相接的一刹那,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别处。
赫连洲又不知如何开口了,明明在绛州的军营里做了很多亲密的事,但心里有了芥蒂,竟还不如以前从容自然。
林羡玉在心里嘀咕:我不主动了,这次定要他先开口,他先哄我,我才会理他。
赫连洲迟迟不说话。
林羡玉等得心灰意冷,他难过地想:我再也不理赫连洲了!
可赫连洲下一刻就开口:“玉儿。”
他的声音沉稳温柔。
林羡玉完全忘了自己暗暗发的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面向赫连洲。
“之前说要送你一匹马,你还想要吗?”
“要。”林羡玉点头。
赫连洲朝他伸手:“带你去个地方。”
林羡玉的鼻头微微泛酸,本想扭捏一下,表现出不满,但还是争不过思念,主动走上去牵住了赫连洲的手。
赫连洲的手掌常年握枪,指腹和掌心都有一层坚硬的厚茧,林羡玉握过好多回,每次还是或多或少会被弄疼。赫连洲握住他的手时,他本能地缩了一下,又连忙握紧,赫连洲低头去看,眼神有些黯然,暗自松了手劲。
“去哪里?”
“我在京外有一片草场,养了几匹马,你去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
他们坐马车前往草场。
林羡玉现在出门还只能穿着北境的女裙,虽然他很喜欢肩上那一串咣啷叮当的宝石,但女裙收腰束身的剪裁对他来说还是很不舒服,尤其是坐立起身之后,腰胯部位的布料都会拧在一起,他在马车里费力地整理了腰间的衣物,够不着的地方,让赫连洲帮他掖好,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能出马车。
赫连洲看着他低头整理衣衫,心中一片惘然,不管他如何优待,林羡玉来北境还是吃了不少苦,衣食住行都不方便。
他先下马车,然后把林羡玉抱了下来。
他带着林羡玉去马舍里选马,怕气味呛人,他提前给林羡玉准备了一条带香味的锦帕,让林羡玉捂在鼻间,林羡玉的注意力都被马舍里精壮彪悍的高头大马吸引了。
北境的马比祁国的马壮实得多,有的比林羡玉还要高,微微昂首,发出一声嘶鸣时,把林羡玉吓得直往赫连洲怀里钻。
赫连洲护着他,“喜欢哪一匹?”
林羡玉的目光停留在一匹白马上,他用手指向,回头望向赫连洲:“白色的那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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