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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收尾,李纤凝回了卧房,独自寝下。
早上,仇璋将书信交给长随周旺,命他送去驿站。周旺道:“整好,夫人也打发我上驿站送信,我一道送去。”
“夫人有几封信?”仇璋随口问。
“两封。”
“拿来我瞧瞧。”
周旺奉上,仇璋分别过目,一封家里的,一封写给韩杞。仇璋叫张旺等着,独自拿了两封信进书房。
家信放在一边,单独拆开给韩杞那封。
信纸展开的一刹那,仇璋赫然呆住。一问一答,加在一起寥寥二十字,他没想到会这样简单。
内容虽简单,不知为何他的心像压了块大石般沉重。
目光久久停顿在李纤凝的字迹上,甚安。甚安……
半刻钟后,仇璋将信还给张旺,独自往衙里去了。
十二月,夷陵下雪了。薄薄的一层,早上曙阳一现即融。
夷陵没有碳,夜里枕冷衾寒,醒来时手脚俱凉。素馨端来一碗姜茶,李纤凝喝完四肢略略回暖。
“用早饭吗?”素馨问。
“没胃口,等等罢。”李纤凝捂着心口歪在床头,容色倦怠。
“小姐心口又疼了?”
当年那一箭落下的毛病,逢阴天下雪,李纤凝心口就犯疼。
“歇歇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受这毛病拖累,李纤凝说话慢声慢气,想当初她声音何等清脆,如珠落玉盘,中气十足。
这会儿……素馨不敢流露丝毫伤感的情绪,怕李纤凝不好受。
缓了片时,胸口疼的没那么厉害了,李纤凝走出屋子,冬阳洒在脸上,把她苍白的脸色照出了些许红润。
来到梅树边,原想看看红梅堆雪的景色,哪知雪都化了,融成一窝窝晶莹雪水,蜷在花芯。
李纤凝颇觉无趣,慢慢走到仇璋书房。看他书案上摊着一副画,画的正是昨夜的雪景,夜雪红梅。另有一副字,书的是白乐天的《夜雪》:
已讶衾枕冷,
复见窗户明。
夜深知雪重,
时闻折竹声。
李纤凝连读了两遍,夷陵不会有压折竹子的大雪,那样的大雪在长安。她明白,他思乡了,谁又不思呢,长安的风物,长安的亲朋,足足暌违四载了。
晚上仇璋被知州裴友范请去喝酒,派人捎信不回来吃晚饭了。峡州下辖夷陵、宜都、长阳、远安四县,州治设于夷陵,裴知州与仇璋同县办公,过从甚密。私下常常聚在一处饮酒取乐。
小地方亦有小地方的好处,不设宵禁。约莫子初时刻,仇璋回转,他吃了酒,脸色红润。
仆人端了热水进去给他泡脚。他素有四肢逆冷的毛病,这个天气里尤其严重。
李纤凝萧萧然走进来,他见了问,“怎么还没睡?”
“我想等你回来再睡。”坐到他身旁,抓起他的手,“外面冷不冷?”
仇璋不太自在,又不好立刻抽回,回道:“不冷。”
“手很凉呢。”
“你的手也不热,别叫我渥凉了。”给她拿开了。
李纤凝也不恼,说夫君我们玩个游戏。仇璋对她突然的活泼不适应,还是顺着问,“什么游戏?”
“我画你猜。”
李纤凝忽然踢掉绣鞋上榻,箕坐在他身后,在他背上画字。
“我只画一遍,你心神集中。”
仇璋来不及错愕,她已经一笔一划在他背上画完了五个字。
“猜得出来吗?”
仇璋舔唇,“夫人……”
“猜得出来吗?”
仇璋把脚从水盆里提出来,叫小丫头下去。小丫头端着水盆掩门而去,仇璋这才说:“我猜不出来,夫人早些歇息,莫玩闹了。”
“衾寒谁与共。”李纤凝说,“我画的是衾寒谁与共。”
一时房间里默默无言。
良久,李纤凝故作轻松的一笑,“打你给阿玥的书上看来的,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夫君猜不出来就算了。”
李纤凝穿上鞋子,整理好裙子,窣窣去了。
又过两日,裴知州的夫人突然上门,私下里同李纤凝说了几句话。素馨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裴夫人去后李纤凝脸色不大好,床上躺了半日。
晚上仇璋回来,得知李纤凝精神不佳,过来看了一眼,问候几语,李纤凝没答,他只当她还在生那晚画字的气,站了一会儿,见李纤凝还是不理,尴尬而去。
夜深人定,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都睡下了,唯有李纤凝屋里头和书房的灯亮着。
李纤凝披上衣裳,起身出去。
伏案而寐的素馨被她惊醒,“小姐……”
“没事,我去书房看看,你睡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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