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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年,冬冬肯定忧得睡不着,不眠不休也要去挑水的。如今,他就听莫非说的,“他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要吃的人都不操心,他一个已经被卖出去的,管许多干什么!

冬永兴和王新杏叫他下地,他就下地,叫他上山,他就上山,听着就是,决不多嘴。

什么稻秧太瘦了,是不是要挑点水?什么高粱苗出得好少,补一回籽儿吧?何必费那个口水!

活也不必尽心去做,一则身子实在不好,如今还能站起走路就已用尽力气,二则做得再好也没人看,他们还只当你在磨时间,何苦!

莫非熟门熟路跨进院子时,冬家那三个喝完稀粥,早上床挺尸去了。

稀粥不管饱,多坐一会儿就饿,不如早早睡死过去,熬到天亮,就又能吃了。

而冬冬洗过锅碗,才端着自己那份稀“粥”,坐在灶边慢慢喝着。

昨天莫非说过要来,不管真假,他都要等一等。

这两天托莫非的福,肚里有点干货,他身上也觉得好了些,再添补半碗热汤,一晚能好睡。

昨晚躺在草铺上,原以为要想很多,结果翻个身就睡着了。既没有像往日那样饿醒,也没有冷醒,更没有半夜肚子疼醒。

早晨睁眼看到窗台上的花儿,还以为莫非偷偷来过呢。

也不晓得,这些花儿是放哪里带进来的,昨儿个怎么都没注意到呢?

冬冬正苦想着,就听到外头响动。

他赶紧喝光碗里的粥,站起身望向灶屋口,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迎一迎,就与莫非四目相对,看了个正着。

“......”

“外头黑乎乎的,我还以为你们都睡了呢。”莫非笑着说。

“他们几个是睡了。”

“哦,我说几句话就走,你也歇早点。”

“......嗯。”

“那个,今日他们又叫你做什么了?别傻乎乎去干啊。”莫非从柴火堆里翻出个木墩子,拖到冬冬的灶凳边上坐下。

“没做什么,去高粱地里锄了会草。”冬冬见他坐下了,低头也坐下,顺势悄悄把小凳往边上挪了挪。

“这是喝的高粱粥?才吃晚饭?人不是要饿坏!”莫非瞅见一旁的碗,破那么大个口子......他端起来看了看,里头还剩两口稀汤,高粱粒儿是一个不见,看着就气人,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

“不是不是,午间吃了半个馒头,我特意吃晚些的。”冬冬慌慌张张起身。

他性子温和,不善与人争执,莫非忽然发恼,他就紧张起来。

“我,我没有怪你,只在说他们......”莫非比冬冬更慌,他本来就担心自己吓到冬冬,万一又不搭理自己了......

他压着嗓子解释,又从怀里摸出布袋走到冬冬边上,讨好地说:“我早间上了一趟县城,买了些吃的。”

“你不要再送我吃的。”冬冬并不接,他转过头看向墙壁。

“人活一世,不就为口吃的么?我既...既那个了你,总要管你吃饱的。”莫非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一点底气都没有,只能让人吃饱饭算什么呢?

冬冬却愣住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莫非为何要费五两银子,来买一无是处的自己,还对自己这么好。

也曾有过一些肮脏的,不敢细思的念头,可那些早、晚送来的吃食,窗台上花儿和床铺上的干草,打消了这种想法。

尽管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其中蕴含的心意可比金银值钱。

亲生父母和弟弟都没为他做过这些!

如今,莫非又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吃饱,简简单单两个字,想要做到,很难很难。

起码,在他人生这长长的二十四年内,在自己家的这二十四年里,吃饱的顿数,屈指可数。

泪水慢慢沁满了眼眶。

“你,你莫推辞了。”莫非趁着冬冬沉默,一鼓作气说起来,“我没别的本事...总之,不会让你饿肚子。”

他主动拉过冬冬的手,把布袋挂上去,“就是几个细面馒头,很好吃的,你,你之前饿坏了,吃细面的好,配着家里的稀汤,很养人。还煮了三个鸡子,你早上搭着粥吃,也很养肚。都没几个,只能管一两天的,我就买了些甜糕,那掌柜说能放十多天......很甜,我尝过的。”

他将冬冬的手推回去,仍是抓着不放,怕他推回来,也不管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接着说:“我晓得你屋里不好藏,有个法子,你把高粱中间刨个坑,连袋子埋进去,吃一点拿一点。就你...就他们仨那懒劲,估计你吃完了都不会发现的。”

“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后头挺忙的,好几天都不能来,剩你在这里...熬着,你若不拿,我也不安心。”莫非说完撒了手,生怕冬冬拒绝,后退两步,丢下一句“我走了,你歇去罢”,飞快地跑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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