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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光把他晒得头晕晕的,梁隻把车窗帘子拉上,重新把头靠了上去。
可能因为昨晚没有睡好,不一会儿,梁隻就贴着车窗睡了过去。
公交车经过尚未铺水泥的路面,颠簸得车身左右摇晃,但是梁隻睡得正香。
直到机械女声广播提醒:“栖霞村到了,请到站的乘客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梁隻被播报的声音吓了一跳,用手揉了揉眼睛,步伐有些不稳地从后门下车了。
梁隻脚刚沾地,就被一阵人群的喧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扭头往吵闹的地方看去,看到在公路对面,一栋五层的大平层前面的空地上,搭上了几张塑料棚子,底下围了不少桌子,旁边有伙夫在炒大锅菜。
有一个顶着大肚腩的男人用打火机点了鞭炮引,猛地一甩,鞭炮在几米开外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待鞭炮的烟雾散去,梁隻走进了灵棚。
因为这次来参加丧礼的人来自不同地方,有些甚至隔了好几个旁支,很多人只是跟去世的人有点关系,而彼此之间未必认识。
那些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家长里短。
梁隻从排得很挤的圆桌穿过,一个伙夫刚好端了两盘白切鸡,看到他,忙吆喝道:“学生仔,过来帮叔搭把手。”
梁隻看了一眼那个打着膀子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梁隻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又觉得有些脸熟,可能是经常混迹于村里面各种婚丧嫁娶宴席的帮手。
梁隻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两盘白切鸡,随后帮忙摆在了桌面上。
梁隻往房子的正厅看,依稀听到里面有咿呀咿呀的唢呐和小鼓还有碰钟交杂在一起的声音,混在其中的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那些哭声越来越清楚。
梁隻听着那些哭声,心脏就像被人揪着一点点往下沉。
梁隻站在门口往里面看,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面,正中间的四方木桌上,摆了一张女人的照片,女人眉眼温柔,嘴角是淡淡的笑容,照片四周缀着白花。照片两边插满了大蜡烛,烛端的火光倒映在桌子上,落下来回摇曳的阴影。
“今你离我们,世事难回首,愿你在天之灵,安息无忧愁……”
伴随着悲拗的哭声,哭丧词也断断续续从哭婆嘴里面冒出来。
梁隻目光从桌面上女人的照片离开,又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哭婆还有吹唢呐敲小鼓的老头。
收回视线后,梁隻心里面大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看到宋莘。
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不好好在学校上课,非要请假过来,也许心里面一想到宋莘面对妈妈去世的痛苦,他就想去安慰他,他很想帮宋莘分担痛苦。
刚才没有靠近灵堂的时候,他远远听到哭声,虽然心里面大概猜到了这是哭婆的声音,但是他心里面又有点害怕宋莘也在哭丧的队伍里。
不过还好没有,他这次过来是想看看宋莘,虽然这次没有看到,但是也没有关系。
关于宋莘的事儿,梁隻最常用的心态就是时刻准备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经历“竹篮打水一场空”,梁隻时常觉得把期望降到最低,所有的遇见都是礼物。
或许其他事不是这样,但是对于宋莘的事,梁隻认为这句话非常适用。
或许宋莘正在楼上的房间里面吧,也许在休息,也许在忙其他的事。
梁隻看了一眼灵堂,转身就往房子后面的小道走去。
前面人太多太张扬了,而且看架势是准备吃午饭了,如果他从前面离开说不定会被拉下来吃饭。
保险起见,梁隻选择从后面的小径离开。
小道上铺满了各种形状的砾石块儿,阳光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因为常年无人清理,小径两旁长满了杂草。
梁隻双手插在裤兜上,慢慢地往前走,帆布鞋踩在沙砾小道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走出去一段路,喧闹的人群声和哭丧唢呐声被拦在了身后,四周慢慢变得安静起来。
一条小径很快走到头,梁隻小学的时候上小学经常走这条路,如果他没有记错,从小径往右走,有个斜坡,坡上种满了竹子;而往左走就可以走到公路外面。
站在分叉路口边缘,头顶的太阳有些大,炙得人头部一阵眩晕,梁隻原地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揉了揉脑袋,顿了一下才慢慢站起来。
梁隻脚尖微转,动了动身子,刚想往左边走去,忽然定住了脚步。
他听到右侧那片竹林传来一阵低沉压抑的哭声。
每个人都是通过音色把自己的声音区别于其他人,虽然是哭声,但是只要你对这个人足够熟悉,或者对他的声音足够敏感,那光凭哭声,也能把人认出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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