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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你说话啊?!…”
“…伸手!……你躲什么?!”
对方飞快把手收回去,藏在背后,小哑巴低着头,他的头那样低,闻命只能透过他细软的黑发看到紧紧抿着的嘴唇,还有绷紧的下巴。
闻命顺势蹲下身仰望他的脸,盯紧他嗫嚅的嘴巴。
“你说什么?!大声点!!!你说话呀!我听不清!!喂??!”
“你太讨厌了。”
你太讨厌了。
对方撅着嘴巴说了三四次,闻命终于听清楚了。
“你太讨厌了。你骂人。”
闻命被嫌弃了,可是他笑开了,整个人瘫倒在地,望着天空狂笑,直到笑出泪花。
那个时候,闻命脑海中浮现一个道理,只是他自己都忽略了。
如获珍宝,才会一概置之不顾。
*
对方说完“你太讨厌了”,又恢复了哑巴状态。
闻命心里五味杂陈。为了让他多说几句话,恨不得以头抢地。
胡搅蛮缠好一会儿,对方不为所动,闻命却忽然想起正事,开口问他:“…你手怎么了嘛?”
不问还好,一问不得了。
“有老鼠。”小哑巴说。他面上平静非常,只是攥紧了袖口。
小哑巴被老鼠啃了。
准确地讲,是被老鼠舔了。
有老鼠在屋里舔手手,他实在忍不住,从里头逃了出来。闻命进屋捉老鼠,老鼠没逮到,蟑螂好几窝,他提着垃圾出门,一转身正好看到竖嘴獠牙的大耗子,正在小哑巴腿边,冲着那条伤腿张嘴,闻命下意识伸手去挡,胳膊上瞬间多了两个大窟窿。
一个小时以后,闻命从贝伦大厦的黑诊所里出来,在隔壁街道居民楼门口看到了抢修通知。
封锁线划到了隔壁街,工程队挖开道路抢修,贝伦区属于安全区,他们不需要临时搬家了。
闻命身上打了最新款消毒针和疫苗,总共耗去一周工资,诊所的老大爷是三代移民,手到病除,见他口干舌燥,满头大汗,送他一壶潮汕茶。小哑巴一路跟出去,又一路跟回来。他拽着闻命的衣角走路,被闻命拒绝,闻命拉过着他的手牵着,绕过地面污水与崎岖不平的地方。
小哑巴终于出门了,不变的是依旧沉默寡言。
简陋的纸板屋内,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我从家里逃出来的。”
“家里人重女轻男……我整天被毒打,被吊起来打,所以不想回家。”
“然后我叫闻命,一开始的意思是你要接受这操蛋的人生,也就是认命的意思。”
“你从哪来?”
没有回答。
“你想去哪?”
没有回答。
“……算了,你先吃饭吧。”
“嗯。”
这次有回应了。
闻命啰哩巴嗦,手脚麻利地端出两盘子菜,站在桌边慷慨陈词:“热烈庆祝我们在光明街煤气泄露事故中大难不死!今天吃两盘,主菜西红柿炒鸡蛋,加餐半块苹果!鼓掌,夸夸夸!”
自带配音。
小哑巴静静坐着,等了好一会儿,见闻命没什么反应,才试探着伸出手,双手合十地鼓掌,夸夸夸!
闻命等的就是这个,他把盘子搁下,笑逐颜开:“开饭!”
“西红柿!洋柿子!番茄!你懂吗?我在超市看到了两种,一种很硬的,拿来做冷切三明治,你喜欢吃三明治吗?…啊看来你不喜欢。还有一种软的,带梗那种,贵一点,可以炒着吃,炖菜吃!”
“…我放了洋葱丝、胡萝卜还有牛肉丁,你吃吗?我记得这几样你都不过敏的吧,前几天吃咖喱里头也有牛肉丁……”
这天晚上闻命的心情都是很好的,受点伤破点皮都不算什么。
意外的是零点时分,窗外霓虹灯忽然断电,咔嗤一声,寿终正寝。它经常这样半死不活,闻命只当是寻常断电。
他铺好了床,破烂屋里终于有了床,然后叫小哑巴来睡觉。
然而小哑巴似乎很恐慌,他像是被白天的大耗子吓住了。闻命很想去开唱片机或者拿电磁带给他助眠,哪怕不能入睡,拿来解闷也是好的,他知道人在有事情干的时候,就不会胡思乱想。
可是没有办法,闻命翻了翻磁带机,发现有几个破磁带已经被听坏了。而唱片机太老旧,需要插电。
“我要不——”闻命心生一计,“我说故事给你听?”
他说,“反正我也睡不着,我给你说说小猪跳跳的故事。”
小猪跳跳是闻命自己臆想的猪,他知道“耶和华之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因为那头哼唧哼唧的老母猪就叫耶和华。老母猪下了好多崽崽,有一头死掉的就叫跳跳,闻命私下起的名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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