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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敬之浑身僵硬,呆在原地。
一楼大厅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郑泊豪迎接了新涌出的笑意,他在黑暗中同人对视,对方的目光突然顺着他的肩膀向上望去,只是一个瞬间,却让郑泊豪心里一跳,他下意识想回头,对方的目光又移动回来,继续在自己眼睛停留。
然后闻命笑了,他露出一个友善又疯狂的笑容,礼尚往来般在郑泊豪耳边呓语,因为光线不好的缘故,整个人陷在阴影中,显得模样分外凶狠乖戾:“我们一般用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来形容那些人,他们总想攫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郑泊豪满心戒备,眼睛一眨不眨,闻命继续冷笑道:“暴力、财富和知识是社会权力的基本源泉。就像机器工具可以制造出更多的机器那样,武力、财富或知识适当地使用,可以使人掌控更多更广的权力源泉。因此,无论统治精英或个人在其私人关系中怎样利用另外的权力工具,武力、财富和知识都是最终的杠杆。它们在权力中三合为一。但是,它们是有区别的,暴力是最短暂、低质的权力。”
闻命嘲讽道:“郑先生不会不明白吧?”
他们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脆弱的脖颈、虚伪的笑容、以及眼中流露出的、毫无隐瞒的杀意。
郑泊豪愣了两秒,一脸震惊:“你……”
闻命对对方的反应分外满意,他注视对方被恐惧袭击的眼睛,微笑着开口:“我非常认同你的观点——”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珍贵的宝贝,珍贵到让人想据为己有的宝贝,珍贵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宝贝,珍贵到让人寝食难安、愤怒又屈辱的宝贝。”
“他珍贵到特别扎手,璀璨夺目到你只想牢牢抓紧他,打碎他,不让人家看到他,但是一旦他皱起一丁点眉头,你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心惊胆战地担忧他到底疼不疼。”
“——而不是他是不是真正属于你。”
“郑先生天生呆在湖中心,天鹅看多了,挑花眼了,估计很难体会这种感觉吧。”
“但哪怕是天鹅,那也是不一样的,每一只天鹅都不一样。哪怕都是白的,你也可以一眼把他从队伍里认出来。”
闻命敛了神色,他面无表情,眼光锋利,阴沉沉地盯着郑泊豪的脸:“要是我家有个这样的宝贝,也得看好了,别让不怀好意的人近身。”
危险。
郑泊豪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威胁,他常常感觉母语字正腔圆、铿锵有力,但对方这样沉着声音把字眼一点一点咬出来,每个音节都带着十足的压抑。
“最高明的攻击,应该是攻心。”
闻命说完,又陷入了沉默。他始终面带笑容,终于直起身,同二楼的人遥遥四目相对。
太奇怪了。
闻命的话太奇怪了。
那声音太平静,却如此骇人,让人起鸡皮疙瘩。
郑泊豪浑身肌肉紧绷,脑海中略过一丝惊疑,他忍不住瞪回去,却只捕捉到对方似笑非笑的侧脸。
郑泊豪忽觉不妙,猛然起身回头看。
遥远的地方飘来苏格兰风笛声,窗外有群女学生在唱歌编头发,歌声顺着花窗缝隙飘进来:
“从前,一个渔夫出海去了——”
“西风吹着,吞没了他的船——”
时敬之目光闪烁,久久注视楼下的人。
那歌还在唱,“他在岸上的妻子步入歧途——”
“他在岸上的妻子步入歧途——”
“他在岸上的妻子步入歧途——”
学生们跳着困惑又绝望的舞,抱作一团,在时敬之的余光中化为一场大规模械斗。
不知为什么,明明隔着那么远,他却体会到了一种危险,将他牢牢禁锢于原地。
“来打个赌吗?让我看看我的直觉准不准。”
有人在说话,时敬之恍恍惚惚,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薇薇安对于自己的直觉向来自信,她再次望向一楼鹤立鸡群的男人,冲身边人伸手一指:“看看,那个是不是你甜蜜的麻烦?”
寂静悬在空中,时敬之同一双尖锐而压抑的眼睛对视。
他看到了自己,便油然笑起来。可是眼神却那样奇怪。
………那样鲜明、那样冷酷。
时敬之的知觉被磨过了,更锐利了,他浑身颤抖地捕捉直觉,又把瞬间窜起的恐惧全部压抑下去。
目光缓缓划过闻命的脸,凝聚于眼睛。
还有其间流露出的,令他胆寒发竖的、无比鲜明的……
最重要的一点——
他看得明明白白,那是来自闻命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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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岸上的妻子步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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