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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有必要在乎的事情。
然而时敬之感觉自己体内的神经又开始被啃噬,那样多的蚁,焗在他的骨头缝里,啃咬他的血肉。
像是一张白纸上多了个黑点,黑点刺目。
他们正处在一处楼梯拐角的隔间中,非常古旧,像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大不列颠。学校里总是不缺书的,黄铜镶边的摆台上整齐排列着几个世纪之前的诗歌小说。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足够高贵。”时藏薇一动不动地回视,面无惧色:“在我十五岁以前,我一直住在惠特比附近的庄园里。”
她说着,又机警地看了眼门外走廊。
对方为了她这种遮掩行为冷嗤一声。
“可是后来我被带回本家,最后却告诉我,你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私生女而已。”
时敬之脸色一变,他的目光动了动,不可置信道:“……私生女?”
他是文明人,嘴里难有污言秽语,似乎连讲出这三个字都算违规和冒犯,如同叫出禁忌的魔鬼的名字,时敬之浑身不自在。
薇薇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反而笑了笑:“严格来讲我是非婚生子女,父母两个在当时是单身情人的关系。”
时藏薇的父亲算家族中的旁支,本人有些“独”,时敬之因为某些原因,对大家族里的事向来不感兴趣,所以对时藏薇的身世一无所知。
“也许只是隔着一道门槛。”时藏薇说:“你以为只是一纸婚书吗?有了那张纸,他们的关系就有了证明,我的正当性也有了证明,可是不被承认就是不被承认的。”
时敬之绷紧的脸色终于缓和,他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薇薇安笑着叹息:“你这种身家清白的纯婚生子女是不会理解的。”
而当她走进富丽堂皇的老宅时,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
*
“hey,bro,最近好吗?”
只是一句话,就让闻命的身影定住。
只有三个台阶,他已经可以看到楼梯间透出的微光,屋里徐徐传出高低起伏的谈话声,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还有的,那些威士忌酒的清香和玫瑰花的气味萦绕着他。
奇怪。
多么奇怪。
这里繁华又嘈杂,阵阵欢呼声吵的人心情不好,你知道身处德尔菲诺大学礼堂的心情吗?
很多时候需要靠想象了解。
他似乎回到了十三岁那年,如同一个乱糟糟的撞入者闯进文明殿堂。
闻命徐徐转身,他抬起眼,看向倚墙微笑的男人。
凶悍,强壮,一头金发如同喃喃低语大海之上生满枫树的悬崖,远离周围的世界。
“宁芙。”闻命撤回迈出的脚步,他走近男人,沉声说:“你不在冰岛待着,跑来这干什么?”
楼上屋内继续传出轻微谈话声。
宁芙歪歪头,笑道:“我可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癖好。”
闻命脸色刹时更难看了,他又问一遍:“你不在冰岛,跑来这里干什么?!”
嘎吱——
薇薇安有些热,门闪开一点缝隙。
她在门口定了两秒,体会风的温度,然后缓缓走向时敬之。
“一个人总要思考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而来,往哪里去。记得自己的出生父母,那就是知晓来处,可是一旦父母死去,就只能记住自己的归处在哪里。”
“然而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主动思考我为什么会被生下来,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时敬之猛然看向她。
他看着女人平静的面容,轻声开口:“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说法,叫做固置,大意是说,当一个人遭受了某种创伤,他的一部分人格会永远停留在那个人生阶段,无法顺利成熟,无法向前走。”
“对过去的某一件事情始终难以忘怀,以至于自绝于现实和未来。就这样藏身和囚困于记忆中,像古时候遁入空门的人那样艰难度日。”薇薇安点点头,没有否认:“所以偶尔我会很羡慕那些年轻人,有着张扬肆意的人生,现在我也许是看起来二十多岁,实际年龄要三十岁,在日后即便是五六十岁,凭借着技术和医疗,我也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很年轻,可是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我已经死过几百次了。我已经把自己杀死过几百次了。”
她就这样诉说自己的故事,好像在描述别人。
“他从我十五岁开始追我,高调又张扬,让我无比丢脸,我认为被他喜欢是一件让我丢脸的事情。”
时敬之的目光又变了变,他突然问了一个非常不符合自身气质的问题:“十五岁分得清爱恨吗?”
薇薇安一愣,“你觉得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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