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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人群背后,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立体投影——
远处逐渐传开隐隐约约的抽泣声,那些声音飞速扩大。渐渐地,那些声音越来越大,抑制不住一般,迅速逐渐演变成共振的、高低起伏的、绵长不定的痛哭——
“他将永远值得历史铭记——”
那个盒子将被抬往教堂后的山上,埋葬在墓群中。
TINA忍不住抬起头,余光中,有人挣扎着冲盒子扑上去——
蝼蚁一般的人群挤压在一起,他们伸出手,竭力触摸移动中的巨大棺木,却连那个渺小的边角都碰不到。
人潮汹涌,TINA如同一只空心的瓶子,在海水中晃来晃去。
后方如此喧闹,头顶上,教堂顶层,窗玻璃外,反射着天空尽头金灿灿的一缕光线,而秘书长女士抬手,在人群中默念了句什么,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人群中,只有胸前的约书亚徽章探出一角,闪闪发光。
她伸出手,搭在巨型棺木的脚边,仰头看去。
底下人头攒动,她似有察觉地抬起头,冲那个方向投来罕见的一瞥。
“嗡——”
TINA惊讶睁大眼睛。
乌云逐渐凝固,淅沥淅沥的雨水中,古老的钟声响了。
*
一个小时前,北大西洋航空港。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TINA女士拉着行李箱过安检,她再次拿起镜子端详自己红肿的眼睛,转头望向窗外蓝天。她穿着庄重的黑西装,胸前别着的白玫瑰还带着清新的露水。
她难掩倦容,空乘女士非常动容地给予她拥抱,TINA饱含感激,含泪笑了笑,低头拉着自己的登机箱就坐。
温暖的阳光从舷窗撒过,女士抬手扶住墨镜,等待光芒略过身侧。
在她身侧是一位中年男士,面容平静,随时一幅看似沉思的模样。他一打眼并不是引人注目的长相,衣着也灰扑扑的,脚穿黑便鞋,
整个打扮像个纯文学编辑,在这个年头很穷酸的职责,笔名很适合冠名流浪汉,然而就是这样朴素的打扮也无法掩盖他的气质。
TINA眼毒地想,这人整体显得很体面,仿佛随时可以参加演讲。
男人携带一只小小的布艺登机箱,看起来有些古旧,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因为岁月的缘故,男人的眼窝有些深,于是显得眼神更加深邃,眼角微微耷拉着,匹配他常年微抿的嘴角,整个人更加严肃。
TINA很随意地打量、忖度,猜测对方的职业身份,以便快速决定,做出最最恰当的、无懈可击的反应。
这是一位低调的上位者,五官端正,态度坚硬,不苟言笑,思维固执——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男士,竟然会主动开口和自己攀谈。
她微微愣住,转而绽放出得体的笑容。
“我……做过的工作很多。”TINA笑着说。
“那是什么?”
“呃——您——您想知道哪一种?”TINA不确定地向外挪挪屁股,有些拘谨地坐稳。她泄露出一些自己很好接近的信息,那种属于后辈的、谦卑姿态似乎消弥隔阂,而属于女性的温柔特质似乎又带着某种不一样的柔软——
她总是知道应该在某些时刻不着痕迹地示弱,
“都可以。”
男人这样回答,紧接着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正经,他恍然半晌,才不太自然地低声补充说:“我有个儿子,差不多跟你这么大——”
不会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吧?!TINA惊悚地想。
“……所以我想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都在想什么。”
对方这样说,垂眼看着毫无信息进入的通讯器,眼中甚至划过一丝丝苦恼。
TINA心里一松。
飞机上是自带内部网络的。她这才发现男人在不间断地发送信息。可能是年代差距的缘故,他选择用手写键盘,但是写字又很快,字体也非常一丝不苟,没过多久就写出一篇小论文。TINA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嗜好,但是那一瞬间她的确在想,究竟是写给谁,把通讯写成信件,字未免也太多了些……
“女士,咖啡还是水?”
“呃——谢谢,一杯热牛奶。”TINA接过牛奶,又帮身侧的男士接过一杯热水,换来对方的颔首。
这真是位不苟言笑的上位者,TINA暗想,如同自己每次开会都要正襟危坐在底下仰望的大人物。
面对大人物,拿出应对教导主任的招数就对了!
认认真真做工具的TINA暗想。
但是这次她选择主动出击。
“您是出门工作吗?”她的目光落在男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这又是一个非常非常异于常人的点,男人携带了一本纸质笔记本,与之相匹配的是别在笔记本上的钢笔。TINA在以往的电子扫盲纪录片中经常见到这种东西,那时候纸还不贵,它们往往作为学生赠送的教师节礼物出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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