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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时敬之脑海空白地想。

原来都只是恩情而已。那些包裹着的、并不纯粹的行为和责任,也都只是一种需要被赎回和采买的沉重的恩情而已。

他哑着嗓子,冷声道:“我对你们而言,都是种负担吧。”

他不声不响,竟然跑到了天台上。

他指指楼下,示意兰先生坐在一楼客厅沙发,去喝一杯手冲的瑰夏。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忘了对方爱喝花茶,还说:“我给你加一包调味蜂蜜好不好?”

他强行笑笑,有点局促地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了。”他说,“我一直在很认真地找办法,但是这种事,需要自己走出去。”

时敬之说,“兰叔叔,我这里有报告,我每次都有按时去。”

他甚至非常明智地找到了学校WHITE WALL的辅导专员。

时敬之以为自己非常信任辅导专员,他把所有状况全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他也许真的撑不住了,压抑太久,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能够信任的人,他会说很久,哪怕语无伦次,他也能一直说下去。

他会非常详细,颠三倒四地描述一件十多年间的小事,会复刻某种父母吵架的场景,他甚至会给自己贴标签,说自己和父母一样,在亲密关系中情绪不稳,大喜大怒,他自己认为,这是不正常的,所有激烈的、频繁的情绪,都不是正常的。

辅导需要按阶段进行。

时敬之在辅导期过后的日子里又要自己扛过去。兰先生每天都陪着他,他一说话兰先生会立刻停下手里的事倾听,但是时敬之有时候依然会感到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层膜。

他发呆,兰先生看他发呆,等他自我消化完毕,就和兰先生说,没有事了,你去忙自己的吧,叔叔。

兰先生会陪他给时约礼打电话,时敬之一直在哭,他会和时约礼激烈争吵,吵完睡过去。这种日子反反复复,时敬之睡的越来越多,生活、学业陷入停滞期。

某天晚上吃饭时,兰先生突然说,你其实希望我来找你吧。

时敬之的叉子从盘里滑出去,“铿”得一声。他放下刀子,弯腰去捡,兰先生继续吃饭,不理他,说,这有什么,我还想你去找我呢,多久没见了?我很想你,尤其这几天,特别想你,你个没心没肺的。

兰先生仿似故意说,我又没什么朋友,最好的朋友只有你一个,你要是挂掉了怎么办?我还等你送我入坟墓呢。

他说的是前阵子的某一天,泄露给时敬之自己的秘密,他说等自己了无牵挂,就跑去北欧安乐死。

时敬之被他逗得放松一点,他开玩笑说,兰叔叔,你好奇怪,不过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我又没食言。

兰先生说,是啊,就你全然接受,你以为全然接受很容易吗?我跟别人说这个,都觉得我有病,老古板…烦,不说这个。所以,我肯定要好好待你嘛。

兰先生说,你这个样子我还失落了一段时间呢,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某个人,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分给我的精力,都要被另一种事情瓜分了好吗。

但是他立刻发现,并不是这样,他们的生活没有多大改变。

兰先生有时候觉得这是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平淡,安稳,细水长流。可以用时间来衡量,他们是多年老友。也可以用感情厚度来衡量,他们两个都可以拍着胸脯说,这是我的好朋友。

兰先生说,也许这些道理很高深,很枯燥,很没人情味,说出来刻板无比,哪有撒撒娇来的好呢?它让你远离了你的生活但是人又会在生活里反反复复遇到,很多事根本无法避免,所以人需要一次又一次回答。对着家人,朋友,恋人,一次又一次回答。

时敬之说,我…我感觉我失去爱人的能力了。

他说,兰叔叔,爱一个人,怎样爱一个人,也是要教的。

兰先生说,那我教不了你,我本自私,你又不是忘了,我的目标就是二十九岁大醉一场,冻死在西伯利亚冰原上,或者大美妞的芭蕾舞裙下。

他说,我是不婚主义者,享乐主义者,奉行及时行乐。懂吗?但是并不妨碍我爱你,当然也不妨碍你爱我在我周围,很多人无法认同我的观点,或者接受我的为人处事,在你这里我却过得很自在。

你可以和我没负担,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有负担?

兰先生说,也许,你去跟你在意的人大吵一架就好了?轰轰烈烈,用一种刀山火海自取灭亡式的爱意燃烧自己?你可别憋出病来。

时敬之不赞同地苦笑,生活又不是写剧本,哪里有那么多冲突和大事,关于生死的事都是平凡小事罢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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