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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TINA女士可以步入这间糅杂了上世纪古典风格与当代最先进科技产品的屋子,便会陡然发觉,它们在各自的领域全面开花,又昂贵到千篇一律。
闻命经常坐在书桌前,拿着机械工具,不知道在倒腾什么。
三个小时后,他锁上门,前往铁灰色天幕下的港口。
当天下午,闻命来到了冰岛,他去银行半小时后,又走出来。
银行卡上显示的名字是个很陌生的日文名,礼品卡是另一个,还有一个是倒腾来的假护照,当年他刚刚逃来这里的时候,护照上的名字和性别甚至对应错了。
但是谁在乎呢。
四周到处是闪烁的霓虹灯。这里的空气很差。
其实很多年间,这种环境都这样,当年,他跑来这里谋生,不久后偶遇宁芙,那张脸仓在人群中,又缓缓窜出身形,飘了出来。
耷拉着眉眼,露出他刚刚修复的机械手。这是黑街经常出现的黑科技,把自己搞得像个钢铁人。
脂肪、蛋白质,在细胞内环环相扣,像是爬行动物的脊椎。
全息投影上布满飞舞的信息,电子音乐在酒吧狂舞。
这是北欧地区最大的信息中转站。
曾经他在这里生活,求学,买假身份,为了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世界公民的身份,数据如同碎片,一点一点更新换代,终于帮他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转变。
闻命没有在冰岛停留太久,他去了玛利亚海岛,半夜睡在了教堂里。
他依然会梦见一间屋子,黑漆漆的屋子,乌黑的电视机天线如同藤蔓一样缠绕满高高的大楼,灰色斑驳的墙壁上飘满脏兮兮的床单、工厂制服和塑料袋。
还有一座奇妙的“天堂圣城”,当然当地人喜欢叫它“天空之城”。
手指紧紧挤成一团,如同把记忆挤成一团。蜷缩在黑暗中,又在午夜时分醒来。然后他看到了极光。这种传奇的“天然奇观”。
后来是光怪陆离的烂尾楼,杂货店送东西,送米,送面,送油,大家都很友好,也没遇到过收保护费的,无人偷无人抢,每个人都好好。唯一会带来威胁的是老鼠,所以居民们养猫。
最后他梦到,他藏了一本书和一张音乐剧的碟,这天迎来岛民搜查,于是他努力奔跑,然而徒劳无功。
等他去扔炸弹,又被巡逻官逮住了。只是他偶然遇到好心人,看他实在可怜,送他一枚硬币。
扔到海里许愿,可以转运的哦。
闻命,是个好名字的呢。
他是个杀手和诈骗犯。
不不,其实更像是个奸商。
“你想要什么?”
闻命躺在一家廉价旅馆里。有一位女士接待了他。医生医术高超,并没有让他感到疼痛。
他全程如同做梦。
冰岛的确是一片良好的疗养地,有益于身心健康。
甲板上,闻命恍惚着睁开眼,恍然发现船已经行驶了半程。
他在回德尔菲诺的船上。
不知怎么就梦到了在冰岛的一段过往。
事实上,他在那里度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他低着头,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如同在注视着手术刀转动。
他知道那是梦,类似于手术的后遗症。
他没有办法去刺激自己的大脑产生更多激素,多巴胺,或者其他的什么。
但是他可以重复那些回忆,并且不让自己忘记。
当他们试图为他的大脑中安装微型集成电路时,他拒绝了。
“你的神经脆弱不堪。”
“我知道。”
“哦。”医生忧虑地讲:“可是你终究是要继续生活的啊。”
热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闻命知道,那都是一场可悲的幻想。
他站在甲板上,学着把硬币丢下海底。
苦涩突然变得汹涌起来。
听过一个游戏吗?
一位诗人在甲板上投下一颗硬币。从此这颗行星上,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举动,从此决定他和那枚硬币的命运。
两个连续的,平行的,或许无限的系列:两种不同的命运,置身于时间与它的迷宫,人间的命运体悟增减的喜怒哀乐,海底的命运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这是,忧惧,爱与徒劳的兴败。
那一瞬间他感到一股共鸣般的恐惧。
这似乎彰显某种虚无废墟里的命运,人在出生,在荒野,在城市,在边缘地带,在天空之城,无形的沟壑龟裂在人群之中,那是巨大的、看不见的鸿沟。
他该是对着那枚逐渐锈蚀的硬币怀有感同身受、兔死狐悲之感,然而不是,他会嫉妒它的无知与盲目,又因为这种嫉妒充满愧疚。
“分开的话,你真的会开心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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