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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老的嘛。”
“熊孩子!”兰先生拍他胳膊:“说正事!你怎么油腻腻的?!这幅渣男口吻跟谁学的?!”
“我不想被人讲走后门的嘛。”时敬之继续笑着讲:“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不想被人说受家庭的荫蔽,准备凭着实力打拼不行吗?”
免试offer和考试拿来的offer相比才更像是走后门拿来的吧?!
兰先生满心槽点地想。
“听说清扫队可以上前线对吗?”时敬之突然说。
“又脏又累还总被人摘桃子,没错,如果你说的是基层生活的话。”兰先生道:“巡逻厅的将军议会的女婿,清扫队的吊车尾打光棍。你去巡逻厅就是坐火箭,三年一提再立点功,三十岁妥妥大臣后备军,去清扫队就不一定了。小伙子,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就少说大话行吗?有你哭的时候。”
时敬之望着远处,突然抬头看着钟楼,没有回话。
他的目光有种超乎年龄的复杂难懂,老成的程度近乎怪异。
兰先生心里一突。
“谁又能欺负到我嘛。”时敬之耸耸肩,露出一个天真而清爽的表情,他笑道:“没人敢触我霉头的吧?而且巡逻厅的竞争那么大,如果进了清扫队,凭我的实力,话语权也会大一些。”
是我想多了吗?
兰先生心道。
“你当初…”兰先生心落了半截,但是他心里犹带犹疑,突然说:“时敬之,你当初一心求死却又不告而别,后来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你没有回答我。那我现在问你,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只要手里抓紧了一根稻草,人就可以活下去。不是吗?”时敬之笑笑,大度道:“抓紧幸福和承受痛苦是同一件事情的两面,而这件事的前提是活下去,不是吗?”
兰先生默然。
时敬之笑着挥手同他告别,他转身开始爬楼。
人群散尽了,他站在顶楼的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又继续登顶。
顶楼上方是整个哥特式的尖顶装饰物,之下有一块一米见方的小空间,人们无法站立,时敬之只好蹲下身,很费劲地靠在墙壁上,仰望这个传说中的,神神秘秘的钟楼。
夜幕低垂。
很好。
他长舒一口气,心想,没有光,像是停电了,隔音效果似乎也很好。
都很好。
几分钟后,空气里响起咔咔的卡顿声,如同唱片正在运转,传出的摩擦声。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的手里捏着一枚滑膜鞘一样的装置。
时敬之坐在黑暗中,望着空无一人的窗外、窗下车水马龙的道路,还有远处拥挤耸立、黑暗而朦胧的高楼大厦,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开口说。
空气沉寂了很久。
他似乎在失神,放松了肩膀,整个人靠在墙上,目光随意地散漫向远处,他闭上眼睛,等到整个人眼前变黑,在黑暗中,低声开口。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但是我一直记得。”
“我拿满了DISTINCTION.挺累的,这几年我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这可能是我人生里的高光时刻吧,但是我不知道该和谁分享。”说着他很淡地笑了笑。
“我很想看清你,所以我总是去下意识记住。因为如果连我也不记得,那可能没有人记得你来过。”
“我回去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张唱片,我记得你很喜欢。那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证据……你存在过的证据……”
“我总是梦到一大片,一大片蒙太奇一样的霓虹灯碎片,还有街灯,半夜有飞机在我头顶上飞,一直转圈,一直转圈,嗡嗡的。但是我感觉这样也不错,至少告诉我,我的记忆没有出错。”
“我宁愿天天做噩梦。”他喃喃道,我宁愿天天做噩梦。
在梦境的最最后,是冲天火光,伴随着如雷贯耳的巨响将破铜烂铁与高楼吞没。
“只是哪怕夜夜噩梦,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我还要做一个正常的人。”
“又过了一年了,我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点。长高了。但也只是普普通通,样貌普通,成就普通,脾气很差劲,很多事也处理不好。时间在往前走了,我怕我追不上,所以抓紧时间奔跑。但是我又怕我追上了,会把很多事情忘记。”
时敬之坐在黑暗中,仿佛陷入了沉睡。梦里有密集逼仄的高楼,他摸着墙壁行走,仿佛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紫藤萝香气。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
他哑声说,“对不起。”
这以后,是大段,大段的沉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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