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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e-colored glasses,玫瑰之镜,就是指天真地、盲目乐观地看待世界——这是我一以贯之的理想主义设想。”
“我们永远没有办法去偷窥某个人的意识、思想、体验、感觉,感同无法身受,这就是隔膜,可是我们总是想去找一些共同感,这是本能的、下意识的反应——混沌初开时飞速振翅的蝴蝶、阿尔卑斯山脉勃朗峰山顶的白色积雪、海底鲸群愤怒的哀鸣、铁色飞船爆炸的一瞬间。”
“所以我发明了这台机器。”
“通过脑波发射装置,人类可以对外界刺激产生感官反应…我们可以将自己眼中的世界投射到旁人眼中,这样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通感和共鸣。”
兰先生的声音逐渐响起。
“设计的灵感来自日式审美。物哀,就是我们与万物产生共鸣的时刻。那些时刻往往是瞬间,我们想分享的往往也是那些瞬间。”
“那一刻个人就会化身移动的摄像机,不过不仅可以记录情景,还可以记录五感,向别人分享自己的感官体验。哈哈,如果你喜欢,你还可以记录自己的心情………”
“透过别人的眼睛去看待世界,是不是很神秘又神奇?”
那段时间中,时敬之依然沉浸在某种回忆里,并且对外界展示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那像是一种无声的战争,很长时间里,时约礼把这当成一种秘而不宣的背叛和忤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敬之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同这对夫妻渐行渐远。
而很多时候,时约礼想去搜寻他们依然亲密无间的证据,却只能翻找到一些岌岌可危的蛛丝马迹。
“所以……”时敬之绷紧脊背,艰难地发声:“我为什么会看见?”
“因为你父亲。”时敬之大脑一片空白,他听见兰先生叹息着说:“他做了你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闻命嘶哑道:“因为你做了我的眼睛。”
仿佛被击中了,时敬之愕然睁眼,泪水飞快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是有一件事还是说不通。”闻命感觉每一丝呼吸都像是针在神经上跳动,他看着身边的镜子,问了一个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嘶哑道:“我是怎么看见你的呢?”
时敬之突然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他奋力挣扎着向门口冲去。
“小敬!”闻命紧紧抱着他,身后是冰冷的镜面,这个环境似乎点燃了某些隐秘的回忆,两人俱是一愣。
时敬之抄着手注视那面镜子,里面是一大片破碎的人影。
不能惊慌失措。
他想。
抬头看着镜子上漂浮的倒影。
就在那里。
假意随波逐流也很难,如果一个人想认真生活的话。
他有一双神情忧郁的漂亮眼睛。
他家中桌上堆满了反窃听装置。
他像是任何一个人,却又不是任何人。
他造出来一面镜子,镜子里空无一人。
碎成千千万万块碎片。
旋即扭曲,卷入。
倒映着时敬之那张仿玉雕似的、无机质般的脸——
闻命感觉嗓间全是血沫,他盯着时敬之的脸,哑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他似乎怕惊动谁,于是更小声重复一遍,放松动作,又把时敬之轻轻拥入怀中:“我已经……我猜到了。”
时敬之似乎被唬住了,他盯着地面,却没有理会对方,只喃喃自语道:“我有时候看着镜子,感觉镜子里的人好陌生……所以我特别讨厌照镜子……但是我又骗不了自己…我好难过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没有办法了…可是我已经这个样子了…”
“闻命,我身边的人都不是我这个样子的,我变得好奇怪……”他忽然惶惶不安地看着对方,眼中的恐惧令人心碎:“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你已经好了…我知道错了…可是你已经好了……除了瞒着你,我没有做什么特别十恶不赦的事情…你已经好了……你明明已经好了…”
闻命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如鲠在喉,艰难开口:“是我的错……”
“是你自己招惹我的……”时敬之哭着说:“你明明都好了……”
心里太抽痛了,闻命把他深深藏进自己怀中,用巨大的力度抱紧他,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重复:“没有!你不是!我们不上床,你听到了吗?兜兜?你不下贱,一点也不!”
“我找你不是为了上床才找你的!你听懂了吗?”
他嘶哑着继续重复一遍,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可是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呢?”
他麻木地想,其实我知道的。
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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