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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一刻他看见时约礼在哭。

显得很无助。

那段时间里他们的关系已经跌落冰点了,时敬之悲哀又绝望,时约礼对他的恨意与责备压垮了他,他每天都沉浸在那种痛苦和煎熬中无可解脱。他没有办法回应,也没有办法直视,逃避又逃不开,所以他只能反过头来恨他,歇斯底里地恨他,只有在这种恨意中他才能到的喘息。

时约礼不是时约礼,他是德尔菲诺完美价值观的体现。除非时敬之打败他,他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可是他知道,他永远没有办法超越他父亲的地位、权威、格局、成就与功勋,他也没有办法游刃有余地和旁人那样没心没肺地、心安理得地戴着面具活下去,他知道自己永远那么幼稚,天真,随随便便就可以轻信和被蛊惑,然后在自我怀疑的漩涡里挣扎不可解脱——而哪怕所有的随波逐流亦或是自暴自弃都是不被允许的,这种既定的事实可以让他窒息而死。

可是就在那个瞬间,在那个他已经潦倒不已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竟然身怀宝器,他所惧怕的、坚不可摧的、说一不二的、完美无缺的父亲,和所有寻常的父亲一个样子,也会很无助。

而他尽管那样无助,也只是在黑夜里抱着某个虚拟出来的小孩子哭一会儿,又把换了监护人的合同悄无声息还回去,第二天依然做一个坚不可摧的大人。

时约礼和兰先生相对无言。

他们脸上带着虚伪的假笑,说着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时敬之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厌烦的要命。

但是北欧的天气太冷了,开门的时候暴风雪直冲脑门,时约礼躲闪不及,他下意识塌肩,扶了下被金属链条衔接的后背。

时敬之躲在黑暗中泪流满面。

那一刻他小心翼翼去确认,原来时约礼真的爱他,或者也曾经用反叛的方式为他撑起一片天地,被人打断脊梁,只是为了保护他。

而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那些原因大概率是时约礼失败了,他没有办法抵御,或者不能殃及池鱼,所以时约礼牺牲了自己,就如同他身体里消失的那些骨节一样,他把自己的骨骼打碎重组,打磨成核心部件,镶嵌在德尔菲诺的庞大机器之中。

时敬之想,他的父亲是个虚伪的大骗子,不要去相信。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相信他曾经说的话。

“我只有一个儿子。”这是时约礼一直给出的的答案,哪怕沈方慈恨他入骨,他还是坚持这个答案:“我必须为他考虑。”

“那一刻我真的伤了他的心。”时敬之回忆着那一刻:“我以为我会很痛快,可是我浑身发冷。我感觉我做错了事。”

“于是我又胆怯了。”时敬之哽咽道:“我看见他在哭,我心里不好受。我还看见了他身上的外骨骼骨架,以前他为了保护我,被人打断了脊梁,我以为那块金属骨头是放在身体里的,其实不是的。”他说:“那一刻我感觉自己非常卑鄙又软弱,完全无法为别人带来快乐和能量,而就是这样卑鄙无能的我,竟然也是某些人的生活支柱,我的自私会将他们的人生击垮。所以我犹豫了。”

“我犹豫了。”时敬之喃喃说:“我开始决定活下去。哪怕是为了赎罪,也要强装着活下去。但是我那么没用,我必须给自己找一跟稻草。”

他说:“我必须要一根稻草。”

然后他看向闻命,喃喃道:“对不起。我选了你。”

*

闻命出门的时候,迎面看见郑泊豪。

他罕见地没呲牙咧嘴,而是递给闻命一堆东西,甚至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掏出一根烟草去抽,闻命没说话,跟他借了火。

这是很多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碰烟草。

“我一时间消化不良。”郑泊豪说:“所以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我觉得我很没用。我都不知道。”

他猛吸一口烟,失魂落魄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无异于又在闻命身上砸了重拳,但是他生生忍下,看着烟草燃烧。

这情景让兰先生看了又想犯心梗,他一个又一个劝:“你们都乐观一点好不好?!好不好?!别一副人已经死了的模样啊!还没到那个时候!”

兰先生心说这都不是事!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要人未死泪先号!

“他让我给你的——”兰先生说:“当年所有的数据和资料,我都给你。”

闻命一声不吭。兰先生怕他不想接,又硬塞过去,忙不迭想跑路:“坚强!”

“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郑泊豪突然直起身,冲着闻命的背影大喊:“开学那道题你知不知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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