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页(1 / 1)
('
时敬之有些诧异,有些不解。他一副又有话说的模样,闻命甚至都能想到,他会一个字一个字挑字眼,首先,这叫答非所问,其次,这叫逻辑不通——你要什么?不是问我要,范围错了,你还可以要别的,你的答案不能只围着一个人转。太狭隘了,短期来讲,这对生活规划与人生道路的选择不利。长期来看,格局太小,目光短浅,胸无大志,既不符合崇高精神的标准,也对身心健康毫无裨益,反而会助长幼稚盲目,让人陷入没有自我的境地,坠入不自爱的深渊——
“你懂的比我多,目光比我远,看见的世界比我大,我说不过你。在你面前我永远低人一等。”
闻命忽然开口,时敬之目光一动,下意识又要反驳,可对方不等他回答紧接着道:”在你面前我永远低人一等。我不要平等、尊重、世俗的眼光所谓的完美无缺,我自愿签订丧权辱国条约,但是今天我也想要一些体面,我不想单膝下跪,我想要你的荣耀和信任。你可不可以交给我一些?”
时敬之欲言又止,显然他非常不赞同,他本心里该是希望闻命做一个独立、乐观、平等、自由、坚定、充满正义感的人,充满正面能量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说着卑躬屈膝的话。
“这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我希望你答应我,可我也更希望你心甘情愿。你稍微勇敢一点,多信任我一些,看清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有充分的底气,可以拒绝我,你可以对我说不。”
他再次握住对方的手。交叠的眼泪把字迹全都染得模糊不清。
“划去吧。”闻命在他耳边说:“动笔吧。”
时敬之在发抖,火热的泪水滴在他手背上。
“划去吧。”闻命再次来口,这次他动了,他握着时敬之的手,亲手划掉了自己的名字,“我是自愿的。”
时敬之没有回答。
“你自由了。”
闻命松开对方的手。
他们仿佛竭力跑完了半生,浑身都有些脱力。
“闻命。”时敬之脑中有种奇怪的空洞:“我只是忽然觉得,我有点害怕,我不知道怎么选,也不知道对不对。”他说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
“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我有预感,会很好。”闻命坚毅的目光闪动,静静看着他说:“你说你是胆小鬼,那我做给你看,我来做你的榜样。”
“我不需要做英雄,我做你一个人的英雄就可以了。”
时敬之做完这道题完全脱力,他出了一身汗,整个人迷迷糊糊,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关系。”闻命给他擦擦脸,轻轻抱住他说:“慢慢来。”
*
曾经时敬之在玛利亚海岛上的教堂里说,“因为你需要一个人去爱你,那么我爱你。”
为了爱而去爱,像是神明般无私、无情又冷酷,散出一束光般的刺痛,可闻命感觉自己的灵魂瞬间被从教堂里解脱出来。
曾经他以为时敬之唯一一次的说爱是欺骗,然而他并没有骗他。
他因为怒气去向时敬之施加凌辱,可是时敬之什么也不说,只用那种嘲讽而冷酷的目光看他。最后他筋疲力尽昏过去,浑身透着抗拒和偏执。
那一刻他想起安睡在他怀里的小敬,可是最后能记住的,却是某一天,执拗背对他默默抹水泥的身影。
那也许是时敬之同他互动的初始,又或者是软化态度的暧昧不清的表达方式。
那仿佛是一种属于东方式的委曲求全、暧昧缱绻,又似乎是某种怯懦的献爱。
可是时敬之最后又说,你要跑。
他想时敬之的确高明,他也许没有办法坦坦荡荡说出爱,却永远默默守在在他的身边,为他解去背后沉重的枷锁。
他总是那么深谋远虑、滴水不漏,敏感而警觉地发现那种所谓的爱也会成为枷锁,所以他说要分开。
这时候他总是不留余地,残忍冷酷,毫无死角般坚不可摧,让人无力招架,只能无可奈何地低头就范。
曾经闻命苦苦纠结于那些漫长的颓败感,他分辨不清那些目的、伤害和错觉,而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一种爱。
那只是一种爱,一种宽宏大量,却又无法宣之于口的,时敬之式的爱。
闻命其实想不明白,那到底叫不叫分手。
他问,时敬之,你想我留下来吗?
时敬之沉默了好半晌,轻轻摇摇头。
他哑声说,对不起,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段时间。
闻命阴沉沉看他,时敬之重复一遍,我还是想分开。
“延期是什么意思?”
“我没想好。”时敬之同他僵持半晌,叹了口气说:“我没想好…可是我也想好好生活…我想试试…我想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想再试一次…”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