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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口味是时敬之当年最喜欢的,但站在高级简约的摩天大楼下,他开始不确定了。
无孔不入的香氛挑动着神经,他和此地到底有多么格格不入。
他仰头看着公寓大门,深吸一口气,提步上前。
收到密码那天晚上他等到半夜,以至于那盒原本精心为时敬之排队买的、装在他怀里保温的披萨冷了个彻底。
一定是因为公寓的冷气开得相当大,非常财大气粗不怕费电——
口感变差了,没有办法给小敬吃,闻命有些伤感地想。
会被嫌弃的吧……
他一整天没吃饭,最后匆匆塞了半块,剩下的喂进了垃圾桶。
一直到了深夜,时敬之才行色匆匆赶回来。
事实上,闻命已经记不清时敬之是怎么进门的了,他困得要命,又无比疲惫,脑海和眼前总是散发着一层又一层黑雾,伴随着骨裂般的疼痛。
闻命从沙发上飞快蹦起来,时敬之站在远处,快速看他一眼,目光依然带着他特有的冷淡,“我知道你不会上去。”
闻命心里一沉,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打破了边界感,还是因为一针见血轻易戳透了他的行为。
“主人不在家的话——”闻命斟酌着,他不知道时敬之会怎么看他,可他还是说出真心话:“我贸然进门,总归不太好。”
时敬之脚步一停,带他上楼。
那段台阶其实非常之短,但是在闻命记忆里又非常得长。
可能因为大病初愈,他心跳非常乱。
时敬之的房间布局非常符合刻板印象里单身冷淡精英的做派。
装饰主打简洁风,以灰黑色系为主色调,相当空旷。
但是拐角之后就很震惊。
时敬之有整整三面墙的衣架,非常豪奢地挂满套西,对面是一整座配饰墙,堆满袖口、方巾、手帕、领带、衬衫夹、手表、通讯器——
风格相当混搭,从巴洛克到东南亚——
这简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
闻命当天非常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等人。
他带了一整份披萨,口味是时敬之喜欢的。
但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披萨的味道因为变冷有些变淡,但是依然有洋葱、辣椒和肉类的味道——
闻命心不在焉地想自己洗过手了,公寓公共洗手间的洗手液特别香。
屋子里飘着极淡的香氛——不同场合的香氛代表泾渭分明的礼仪。
冷掉的洋葱也是有味道的,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闻命心里忐忑不安,他甚至起了念头,幸好已经把这盒东西扔掉了。
还好时敬之没有发现。
时敬之邀请闻命用晚餐,闻命被披萨撑得不行,但是他若无其事,甚至非常高兴,又正儿八经陪他吃了一顿晚饭。
北冰洋。
“最新产出的版本,据说可以实现实时通感。”时敬之递给对方:“兰叔叔让我带给你,不试试吗?”
闻命再熟练不过,随手戴上,心道怎么又是接收器?
时敬之却冷不丁问:“刚才你是在表白吗?”
闻命打了个磕绊,正色道:“不,我只是想和你分享我的心情。”
“可我没看错吧?刚才的色彩光谱就是赫罗图。O、B、A、F、G、K、M?”时敬之继续问,“赫罗图?你的舰艇牌号?Oh be a fine guy kiss me?”
“喂——”闻命急了,“不给我留点面子的吗……”
时敬之却突然打断他。“我可能不是个很好的恋人。”
在时敬之十五岁以后,他用过很多种方式,强行摄取自己的记忆,此后是变幻自己的声音,不断录音,不断调整,借助机器的辅助,复刻当年的场景——
声音、声色、气味、温度、节奏——
他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录音,去一次又一次沉浸在虚拟的感官幻境里——
只是为了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
甚至为了让闻命看到自己,他造了一间镜子房,录下属于自己的影像。
闻命后来知道了这个秘密,他数了数时敬之房间里镜子的数量,在济之市的房子里,也造了一间镜子屋,上面贴满了时敬之的照片。
似乎还差几张,那间屋子就会被贴满。
时敬之无意间发现了那间屋子。
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属于闻命的感官信息倾泻灌入,又无垠扩大——
心跳如鼓,八方来风。
时敬之想起自己公寓那间布满镜子的房间,曾经如同悬在苍穹的深渊笼罩住自己,让他动弹不得;后来自己在闻命的屋里入睡,琐碎熙攘、光晕漫射,偶然间窥见的那千千万万张属于自己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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