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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见君紧蹙的双眉几近拧成了死结,他走时,分明将李盛源和陆正明都留在了府里,如何就出了事儿?云胡现今可才八个月呐!
他顾不及细想,只盼着当下身后就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小夫郎身边。
二人一刻未停,赶回府城时已过半夜,寂静的长街上“得得”的马蹄声尤为刺耳。
“我哪能看得清楚,不过一个哥儿罢了,也不知道怀的谁的野种,老大的肚子还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像话……撞了就撞了,人不是还没死嘛,大不了一尸两命,老子这条贱命赔给他便是……”
府衙中,被五花大绑的汉子口无遮拦地骂骂咧咧,“老子最看不惯这些人!不就是有点臭钱,高高在上,不让我们当人看,那么多吃的,凭什么不分给我们?还让我们干活,干他娘的,老子就让那哥儿看看,到底是我的拳头厉害,还是他那张叭叭的嘴厉害!”
正说着,他被人从身后一脚踹翻在地,不等回神,又被人提着衣领,硬生生地拖拽起来,一记重拳砸在鼻梁骨上。
谢见君望着从汉子袖口中掉落出来的云胡贴身带着的平安扣,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两世加起来,数十年修养的温润清正,端方持重,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第222章
眼见着那汉子脸上见了血,人也被打的直翻白眼,在场的陆同知见势不好,赶忙带着几个府役上前去拦。
哪知往日里瞧着瘦瘦弱弱,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今却有拔山扛鼎之势,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齐齐使劲,愣是没将人拉开。
谢见君眼圈通红,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似是下一刻就要将面前之人抽筋剥骨,万刃凌迟。
“主君,您冷静些,主夫还等着您呢!”昌多急得“噗通”一声叩首,才勉强将失去理智的人拉回来。
谢见君如梦初醒,踉跄着拨开众人,只身穿行过府衙,径直往后院去。
彼时,后院中忙忙碌碌。
因着云胡生得仓促,又赶上原定的稳婆前些日子回乡里去了,季子彧便从收留的流民中找了两个说是有托生经验的婆子,现下正在卧房里帮忙。
好在乳母并没出差错,如今也被请来后院,安排在偏室等信儿。
谢见君进门时,胡子拉碴,满身血污,可把众人给吓了一跳。
许褚更是心脏都漏了一拍,拄着拐忙不迭上前关切,“可是受伤了?怎弄成这幅模样?”
“劳先生挂念,不妨事。”谢见君抹了把脸,他这一路过来,脸上沾的又是汗又是土,一抹瞧着更是狼狈,“先生,我夫郎他怎么样了?”
不等许褚回答,他话音刚落,王婶子急匆匆地打卧房里小跑出来,“参汤呢?快去把参汤拿来!”
他接过家丁递上来的参汤,迷迷怔怔地就要闷头往卧房里送。
“哎呦,主君,您别添乱了!您进不得这里面!”王婶子眼疾手快地将他拦在门外,端了碗,转身又回了屋子。
朱红木门一开一合,漫天的血腥气迎面而来,谢见君心中一惊,就听着陌生婆子的催促声从屋中传出,“夫人,您喝点参汤,再加把劲,这孩子在腹中憋得久了,怕是会没命的!”
他定定地站在门外,须臾,似是想起些什么,招手唤来了府里人,“满崽呢?他人怎么样?请大夫过来瞧过没?大福又被谁带着?”
“回大人,书淮无大碍,现已在卧房里歇息,小公子一早就被周娘子抱去甘盈斋了。”李盛源拱手回话,他自认自己有愧于知府大人的委托,没能保护好夫人和满崽,这会儿心里直打颤。
然谢见君只是浅浅应了一声,并未有任何发作的话,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曾离开过面前的这两扇木门。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崇福寺的鼎钟敲过二茬。夜色渐渐褪去,红日刺破了乌沉沉的云雾,撒下一片金黄。
“夫人!夫人!”
卧房内,一身青衣的稳婆不住地唤着床榻上的云胡。
“这都几个时辰了……”另一花衣婆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她们干耗一宿了,这要再生不下来,保不齐得一尸两命,到时候她怎么跟知府大人交代?万一那位官老爷发起怒来,要当众砍她脑袋咋办?一想到脑袋不保,她这心里头也着急起来,“夫人,您且再用点力气,这怀胎八月不容易,可不能功亏一篑呐……”
云胡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团棉花,只瞧着婆子的嘴张张合合,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他下意识地颔首,挣扎着想要抓上青纱床帏,冷不丁探至半空的手,被宽厚的掌心结结实实地包裹住,下一刻,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润声音,“我抓住你了,云胡,别怕,我抓住你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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