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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含境大约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半天没接上话。
空气凝滞了片刻。
裴含境开了口:“如果说一开始是形势所迫,走到今天大概可以说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做,也会有无数人推着你做,当年我不去接鼎爷的橄榄枝,我和裴时景大约也活不到今天。这世上总归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裴彦有些不解:“当时就没有别的路子?”
裴含境:“在H市牵扯到毒品二字,基本就被判了死刑,哪怕是家人也不能幸免,又是当时严查的情况下,所以做与不做从结果来看也没有太大差别,无非是担了毒贩名头和真毒贩的差别。况且查了几个毒枭,鼎爷正缺人手,需要人顶上来,别的路未必能有这条便捷。”
裴彦:“你有想过以后吗?”
裴含境:“那太久远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裴彦侧脸,和缓了声音,“但鼎爷能把这些年的生意洗白,徐堰能推动博彩合法化,又找来顾衍越做白手套,万千歧路中未必闯不出一条生路来。有些事情在一些地方不合法,在其他地方却未必。”
裴彦抬头,今夜天气明朗干燥,隐约看见如瀑布铺陈而来的银河,亿万星火点缀于侧,横贯天际。
他忽然生出些感慨来:“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亿万光年外恒星的光芒,可人生不过百年,怎么就活得这么累?”
静谧的夜晚,莲花湾灯火欲燃,一海之隔的此处却是一片寂寂。
裴彦昨夜心里想着事,睡得很不踏实,如今看了会儿星星,不知不觉困意袭来,眼皮也沉重起来。
裴含境低声道:“下辈子我想做律师,至少不希望这些年学到的东西,全部用来逃避制裁。”
裴彦有些昏昏欲睡,他脑袋里胡思想着,不知不觉说出了口:“那我要去当大学教授,听说我初中没毕业,下辈子要多读点书。”
裴彦说着话迷迷糊糊歪倒在一边,裴含境在他倒下前一秒,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身体相贴的瞬间,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两人便在海边这么依偎着,裴含境自认这辈子没有倚靠过什么人,此刻心中却莫名生出些相依为命的亲近来。
潘叔下了车,打手语问他要不要回去。
裴含境说:“再等一会儿吧。”
今夜的星河如此难得,不妨再等一会儿吧。
第11章 石塘山
25
梦中裴彦隐约想起一些事情来。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和袁道平在海边吹风,三个小时前他们刚从某生物制药企业出来,刚走出去一个路口,被一群嗑嗨了的混混堵住,袁道平替他挡一刀,否则此刻他大概已经躺在医院。
裴彦意外之余觉得有点可笑,这家制药厂有大麻特许种植权,宣称反对任何娱乐大麻合法化,主要产品是医药和食品保健品,也确确实实没有娱乐形式大麻售卖,但是走出厂房不到一条街就是群抽大麻的。
裴彦半是玩笑道:“可以让裴先生学着点,把卖不出去的罂粟送去药厂做甘草片。”
袁道平不大能理解他的幽默,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沉默着包扎起手臂上的伤口。
没人做他的捧哏,裴彦也有些无聊,索性靠在栏杆上吹风。
袁道平处理完伤势,才开了口:“这里很危险,你该早些回去,要是在这里死了,大家都不好交代。”
裴彦愣了一愣。
袁道平说:“我在莲花湾见过你,虽然你变了很多,要不是你手心的伤,我大概也会认不得你。”
***
裴彦睁开眼,几缕阳光透过纱帘缝隙照进屋里,仲春季节里平添几分暖意,床头小几上摆着一株蝴蝶兰,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
环顾四周,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裴彦拉开窗帘,屋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甚至还能看见不远处的东澳港,这里似乎是一处市中心的公寓。
裴彦也不清楚是昨晚被夜风吹着了,还是回想起往事一时缓不过劲,脑袋有些发昏。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被水一冲终于清醒了些,随意裹了一条浴巾出来找衣服,刚走出来没两步,扭头和坐在沙发上的裴先生打了个照面。
裴彦原以为屋里没有其他人,身上水珠还没擦完全,赤裸着上身就出来了。
裴含境只一眼便注意到他身上的累累伤痕——除却右肩的枪伤,腰腹和胸口处均交叠着无数道浅色的伤疤,最扎眼的要属后背那一整片烧伤的瘢痕,像是被胡乱涂抹后毁弃的画布,斑驳交错又千疮百孔,大概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势有多么触目惊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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