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页(1 / 1)
('
谢誉放下棋子,才回答:“我朝开国时,始祖定下连坐制度,因他人犯罪而使与犯罪者有一定关系的人连带受刑。”
“对当今陛下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李长治说,“李家出了那么多位高官,他不会让我们独大的。”
谢誉道:“可是除了李会晓,其他人遭受的都是无妄之灾。”
李长治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赞同:“忧明,你还是把陛下和朝廷想的太仁慈了。”
谢誉沉声回答:“我从未觉得皇帝是仁君...”
“当初陛下用你父亲的死得到了狄戎五年不侵犯西南的保证,让边境的百姓平安五年。”李长治如此说,“他可能不仁心,但他是个好皇帝。”
“可我父亲呢?”谢誉抬头看李长治,手上落下切断退路的白子,“无辜之人就白白牺牲了吗?”
“在陛下眼中,死一个人是数字,死一万个人是数字,死百万人也是数字。”李长治神色平淡地继续落子,“一人之死可保万人不死,或许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那李家的所有人,在阁老的眼里也都是数字?”
“忧明,话不能这么说。”李长治回答,“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生死都掌握在一人手里,所以即便是蝼蚁也要找出路啊。”
棋盘上已经胜负分明,李长治笑地有些苍凉:“只可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真相不言而喻,谢誉了然:“李会晓一个人不敢做这种事。”
“忧明,会觉得这样便是贪官奸臣吗?”李长治道,“那清流,又都真的清廉公正吗?”
谢誉轻轻摇头:“人心难测。”
“东窗事发,陛下总需要找人平息民愤。”蜡烛燃地只剩下一小截,李长治对着棋盘沉思几息,才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史书如何书写,都是写给活人看的。我做过的事情,一件都不后悔。”
“您可还记得象牙雕荷莲观音,您也一样,揭去慈悲的面具是建立于痛苦的残忍。”谢誉问,“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不清了,先帝年间,会晓还未及冠吧。”
谢誉将棋子收进棋奁:“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李长治抬手帮谢誉收着棋盘,“袁择明,卫雍晟,袁恭华,胡靖竹,会晓,我。谢誉,下一个就是你自己。”
哗啦一声,棋奁翻倒在地。谢誉抓着桌角,声音沉闷:“您知道了。”
李长治只道:“又过去二十日了,真是疼得要死——一把年纪了还要遭这个罪。”
白色的棋子噼里啪啦掉地遍地都是,却也无人关心。
“廿日敬发作的时候,你也是这种感觉吗。”李长治看向谢誉,虽是在问他却听不出丝毫的疑惑,“忧明,你觉得疼吗?”
“我...”
李长治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你现在也已经感受到了吧,抑制药的药量变少,入夜浑身疼痛,难以入眠。五感逐渐消退,直至变成一个废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1)“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秦观《春日》
(2)“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
(3)“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出自《左转》“君以此始,必以此终”,灵感来源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后签订《辛丑条约》之时,慈禧太后如此对西方列强说道。凡事拿了大清赔款的国家,终将成为大清。本章大纲构思于德国大麻合法化后。
第六十三章 愿与愁
谷雨已过,李家之事平息,这位在位近七年的首辅如此凄凉的下场,京城内的流言蜚语也渐渐消失,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常态。
崇华殿内,兴庆帝看完折子,对谢誉道:“温赋溢回来了。”
谢誉低着头,让人辩不清脸色:“总督劳苦功高。”
兴庆帝用奏本敲着桌子,说:“李家人都已经认罪,朕依你所言,让罗胤超任职礼部侍郎。现下群龙无首,忧明,你可愿入内阁?”
谢誉拒绝道:“臣资历尚浅,年纪尚轻。陛下还是另择贤士吧。”
“是吗,可是朕觉得你可以。”兴庆帝笑着,“毕竟这朝廷,现在已经算是你和温赋溢的天下了。”
“臣不敢。”
兴庆帝语气听着温和:“还有你不敢的事?”
谢誉回答:“忠君报国之心,臣与家父从未动摇。”
兴庆帝听了进去,提及谢安,他倒是多了些思虑。虽不知兴庆帝今日的气缘何而生,但谢誉赌的就是他那一丝的旧情。
兴庆帝道:“你不怨朕?”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