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页(1 / 1)

加入书签

('

可惜方牌通体墨黑,只见枇杷树的形,没有相称的颜色。

顾良时不由想起一些往事。

一旦沉浸在回忆里,时间又走得快一点。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顾良时没撑住睡着了,被平安叫醒,刚睁眼就见种在罐子里的九层塔无风颤动。

平安站在沙发后面,精准地帮他戴上眼镜。

客厅灯光明亮,顾良时眼前一片明澈,他忽然注意到颤动的九层塔映在桌子上的影子有些怪异。

那形状怎么看都不是九层塔,倒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罐子里的九层塔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想挣脱束缚。

顾良时双手捏成拳头搁在膝盖上,紧张中生出几分期待。

“砰——”

像罐头瓶盖打开的声响蓦然炸开,顾良时面前的罐头瓶里已空无一物,那丛翠绿的九层塔变成了一只蝴蝶,扑扇着翅膀在房间里撞来撞去。

乡下最常见的菜粉蝶,为什么会被种在罐子里,还是九层塔的样子?

顾良时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又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心底一片惊惧。

关键时刻,平安将她用眼睛记录到的画面投影到墙壁上。

顾良时被迫再看一遍九层塔变菜粉蝶的奇异现象。

好几分钟过去,他才惊醒一般摸到手机,找到通讯录里那个号码,抖着手拨通。

电话响了八、九声才被接通,老太太的声音带着鼻音,明显从睡梦中被吵醒。

顾良时却顾不得那么多,声嘶力竭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遥掀开被子坐起身,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被月光破开,落了一地银霜。

她垂下眼眸,内心一片平静:“我只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行将就木。但想为这个绝望的世界献上最后一页童话。”

顾良时心肝俱颤,一时听不懂路遥的话,一时又好像明白她的意思。

路遥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里传来,如泠泠清水,缓而慢地拂去他心头的恐惧,又好像往他心上施与了更沉重地噩梦。

“我感到十分遗憾,因为没有办法为您改写死亡的结局,也不愿眼睁睁看着您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人的一生,看似在不断追求结果,实则只是不断在体验过程。生命最后都走向同一个结局。

“而我,只是想为您最后的人生体验提供些许微不足道的帮助。若您真心希望在死前变成一棵树,昨日的承诺依然有效。八十岁的顾先生,不知您会不会因此而高兴,我并没有将您当做小孩子哄。”

顾良时用左手紧紧按住右手,想控制住颤抖的右手,可惜徒劳。

他不仅手在抖,连声音都在发抖:“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若这一切是真的,一定有什么隐藏的陷阱。

路遥想要什么?

他的钱?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听筒那头传来的声音似乎骤然年轻许多,不变的是永远淡然从容的语气。

“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如果一定想要回报什么,请您尽情享受最后的时光。”

顾良时:“变成树之后,还能再恢复成人吗?”

路遥:“那个种九层塔的罐子怎么样了?”

顾良时:“空了。九层塔变成了菜粉蝶。”

路遥:“菜粉蝶并不想变成九层塔,于是在新一天到来时恢复了自我。是否继续做一棵树,一切只看您的意愿。”

顾良时:“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路遥抬手把脸上的银发撩到耳后,笑了一下:“最开始不都告诉您了吗?我想在这个以死亡为底色的世界画上一些别的颜色,既不破坏画作原本的基调,又切切实实增添些许明快的风格。”

桐花镇的月光总是很明亮,照得乡野如昼,却并不会叫人误将月夜当成白日。

月光不像太阳那样明亮热烈,无法完全驱离黑暗,甚至连光芒都不是它自己的,却为行夜路的旅人照亮前路。

只有在黑暗里行走过的人知晓,没有月亮的夜,黑暗如深海,无边无际。

哪怕只有片刻虚弱的光辉,也足够支撑他们往前多走一步。

或许这一步,就是旅途的最后一步。

走完这段路,旅人就到了家,终于能安然恬睡。

顾良时挂了电话,垂眸盯着桌子上空掉的罐子,良久撑着膝盖起身,吩咐平安:“收拾一下,叫司机过来,我要去一趟安平。”

安平是一个和桐花镇差不多的乡镇,如今很少有人知道顾良时的根就在安平。

顾良时用了三十年时间才彻底走出那个被群山环绕的落后小镇,他在大城市做生意赚了钱,在大城市买了房子,彻底不提过往。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