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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儁已经将布帛合拢在了手中,“义真如何看此事?”

“乔公祖得了个好孙儿。”皇甫嵩回道。

见曹操和傅燮二人朝他看来,他解释道,“乔公祖之孙如今身在黄巾军中,与东阿智士一道策划与我方里应外合,以破解此刻僵局。”

两人闻言一愣,又听他继续慨叹:“舍身入敌营……便是及冠之人未必敢为,何况十岁小儿,此真栋梁之才——”

“且慢!”

田彦这个入城之人是被傅燮带到皇甫嵩面前来的,傅燮自然要比其他几人多些警惕心情,皇甫嵩话音刚落他便问道:“中郎将如何确认,此人当真是替乔公祖之孙送信而来的?”

上首的皇甫嵩并不奇怪以傅燮惯来谨慎的脾性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擡手朝着朱儁指了指,说道:“有劳公伟将最后一段念给他们听。”

朱儁应声。

他重新展开了布帛,念道:“信中说——昔年小叔游于门次,遇贼寇所劫,阳方正投鼠忌器,不敢捉拿,独祖父云,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小叔遭贼寇所杀,却得京师清平,祖父不悔。”

“今我处敌营,不惧皇甫将军不能慧眼识人,明晓战机,独惧将军恐置我于险境,不敢妄动,故以祖父之言留于绢帛之上——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

“昔时如此,今亦如此,望将军明鑒。”

在布帛的末尾正是“乔琰拜上”四字。

朱儁看见这两段的时候已觉大为震撼,如今字字句句念出,更觉这写下此言之人,实在是当世奇人。

她话中提到之事,正是当年阳球督办的京师绑架案。

乔玄乔公祖以一句“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葬送了自己幼子的性命,却让京城之中再无盗匪胆敢靠着绑架达官贵人之子,在犯法后安然脱身,此事早在多年前就已成京中美谈。

这名为乔琰的乔公之孙,竟以如今的情形自比,请皇甫嵩千万莫要顾忌“他”的安危,只管剿灭国贼黄巾。

如此之言,绝非是意图作僞诱骗他们出城的黄巾能说的出来的。

而一想到他们离开京师之时,乔玄已然病入膏肓,只怕活不过上半年了,这对他后继有人的惊叹里又不免多了几分无奈。

朱儁的神情尚未回複平静,皇甫嵩已然应声拔剑而起,“一幼童尚且敢行此事,为国除敌,我等如何能畏首畏尾,贻误战机!孟德,请代我执笔一封交与此人,约定进攻时机。”

曹操应了声“唯”,却在笔墨送上之时,陡然意识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乔玄与他为忘年之交,他自然清楚对方家中有哪些人。

这乔玄之子乔羽并无儿子啊?

乔琰此名,分明是他给女儿取的!

这不是乔公祖的孙儿,而是他的孙女!

第17章

曹操想到这里不觉在书信的开头晕染开了一点墨迹。

但他旋即又想,到底是乔公祖的孙子还是孙女,在黄巾汹汹来袭的势头面前,显然并不那麽重要,更重要的是还是打退这个势头,维护汉室正统。

有汉一朝,对女子的限制并没有后世那麽大。

汉多承秦制,秦刻石中有一条很有意思的律法叫做“夫为寄豭,杀之无罪”,也便是说如果丈夫移情别处,妻子将他杀死,并不触犯法律。

汉虽未严格循例执行,但在这种女子可为户主,参与社会生産活动的环境下,除了共有九位皇太后临朝称制之外,士族女子的政治修养也大多不低,甚至间接参与政治活动的情况也不少见。

曹操与乔羽鲜少碰面,但乔玄此人心气义烈他素来深知,他的孙女会做出这等潜伏敌营之中,图谋反击黄巾之事的决断,好像也并不奇怪。

不能小看女子啊……

“孟德在想何事?”皇甫嵩留意到了曹操的迟疑,出声问道。

乔琰既然并未坦言身份,曹操自觉自己也没这个替她说出来的必要,只是说道:“我在想,若非乔公为我张目,我难见许子将,得到那个评价,今乔公病笃,我不在京中已是憾事,现在得知他的孙儿正在黄巾营中,也不能全然只知那句——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

时人多重信义,曹操这话说的诚然没什麽毛病。

皇甫嵩摸着长髯,应道:“孟德所言不错,取乱军之斗得胜,身在军中的乔氏子却难保不受波及,若我方得胜却令其不慎丧命,我有何颜面回返洛阳去见乔公祖?”

他环视了周遭一圈,想着是否应当给乔琰再送去个能护卫她安全的,田彦一听这话,连忙说道:“先生的安全不必担心,我田氏先前募得陈留壮士典韦,现正护卫于先生身边。典韦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他在,等閑人甚至不能靠近先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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